陆昭谨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模样,开口对她道:“歇下吧,孤也该回去了。”
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了,陆昭谨回去简单梳洗罢,便该到了就寝时间。他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晚上不可折腾到太晚歇息。
他话说完,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上便又突然挂上了两条手臂来,将他身子拉弯下了几分。
陆昭谨的身子蓦地便僵在了住,头也被迫压了下去,同江琬槐对试着。
江琬槐半跪了起来,仰着头,眸子亮晶晶的,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瞧着是壮了胆子,鼓足了勇气才做了这般大胆放肆的动作的。
江琬槐眨了眨眼,将头埋在了陆昭谨的脖子上,毛绒绒的发丝在他颈窝蹭了蹭,她道:“殿下。”
声音糯糯的,有些含糊不清,道:“殿下今晚便在偏殿就寝罢。”
她说完,也不等陆昭谨作出反应和回复来,便立马下意识又补充了一句解释道:“上回臣妾去宫里,皇后娘娘还说臣妾同殿下结婚这么久,整日分宿两殿。”江琬槐将头抬起,对着陆昭谨的眸子,一本正经道,“一点都不像对夫妻的样子。”
她这借口是随口胡诌的,反正借着酒意未褪去,她便也壮了胆子,将往日里不敢说出口的话,就这般说了出来。
陆昭谨闻言一顿,从少女口中说出的“夫妻”二字,让他感觉到了几分新奇,心头有几分欢喜雀跃了起来。
他在心爱的人面前,绝端不起什么正人君子的架子来,相反,她的一句轻声邀请,便能瞬间让他缴械投枪。
新婚这一段时间来,他都宿在正殿,只是担心自己的莽撞,会让江琬槐感觉到不自在了去,也担心她会因此对他生了厌。
但是这一回,可是她亲口提出来的。
陆昭谨眸子黯了黯,视线下移,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江琬槐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睫毛紧张的颤抖着,脸上灼热得好似能够烫人一般。
陆昭谨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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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槐向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虽然鼓足了勇气,嘴上道了这番话,让陆昭谨留了下来,但一直到被子被人掀了开来,察觉到属于太子殿下的体温,缓缓地朝她靠近后,她的心口已经剧烈跳动得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整个人僵得不行,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了一般,脑子当了机一般的发懵。
江琬槐屏住了呼吸,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往里面移了移,一直移动到了墙壁边上,再也没有空隙可以动,才停了下来。
陆昭谨自然是察觉到了她这一番动作的,他尚且还未躺下,侧头将她的动作全部纳入了眼中。
灯已经尽数熄了,窗户纸不易透光,外头的月光一点儿也没能渗进来,黑夜沉沉漆漆,笼罩了整间屋子。
静悄悄的夜里,一丝一毫的动静仿佛都被无限放大了开来。
江琬槐咽了咽口水,听着耳畔被子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判断着陆昭谨似乎已经躺了下来,身体愈发的僵硬了起来。
陆昭谨察觉到了她这边,心下好笑,不过见她似乎已经窘迫得无以复加的模样,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江琬槐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同别人睡到了一张床,一张被子里,她本以为自己会难以适应到无法入睡,倒是没想到,听着耳畔浅浅的呼吸声,没一会儿,困意就满满的席卷了上来。
她在车上时便犯了困,方才一通闹腾,又让她更累了几分。眼皮子变得愈发的沉重起来,江琬槐终于耐不住阖了眼睫,睡熟了过去。
与她截然不同的,陆昭谨是确确实实的一夜无眠。
床榻上满是属于少女的体香,还有床幔上的海棠刺绣,身上的锦被,房间内点着的淡淡安眠熏香,皆是少女家的物件。
陆昭谨听到身侧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侧了侧头,瞧见了少女已经睡熟了的睡颜,眉眼不自觉地便柔和了下来,阖上了眼,也打算睡了去。
只是还未睡熟,手臂便突然被人抓了住,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便贴了上来,毫无所觉地搂紧了他。
陆昭谨身体僵了一瞬,抬手打算将她的手臂掰开了去,他担心将江琬槐吵醒了去,便不敢太用力。
结果刚将一只手臂拉了开,放回到她身侧,下一秒手一松开,她便又贴了上来。
陆昭谨:“……”
几番来回下来,陆昭谨终于放弃了这项毫无意义的举动,仍由江琬槐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昏天黑地。
陆昭谨的夜视能力向来不错,想要在夜间看清事物毫不费力,这也就导致了他稍一低头,便瞧见了江琬槐因方才一番折腾,而掀扯开的衣服领口,露出了一大片肌肤,明晃晃的,白得刺眼。
他只瞧了一眼,黑眸瞬间便彻底黯了下去,顿觉口干舌燥,眼中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情.欲。好一会儿,陆昭谨反应了过来,便马上偏过了头,不敢再瞧,只是睡意也彻底没了去。
定定地瞧着床幔上的大片海棠花,待到了第二日的天光微亮,将屋内的漆黑一点点的吞噬了去,隐隐绰绰的照亮了大片的事物。
陆昭谨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江琬槐怀中抽了出来,半边身子都因为一晚上没动作,而僵硬的发了麻。
可比一晚上坐在案桌前处理政务还累人。
第49章
江琬槐一夜好眠。
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辰时。
一大早, 院子里便是难得的喧哗,下人们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声,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尽数传到了卧房里来。
江琬槐从睡梦中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疼得厉害,脑袋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她目光盯着头顶精致的刺绣床幔怔了好一会儿神, 才好不容易回过了魂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也慢慢在她的脑子中重新回忆了起来。
她昨晚借着酒劲,拉住了正欲离开的陆昭谨,强行让他留了下来和自己一起睡觉的事情也重新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江琬槐:“……”
江琬槐眨了眨眼, 脸上浮现起了些许赧然,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 身侧果不其然已经不见了陆昭谨的身影,应该是一大早就去上了朝。
幸好。
江琬槐松了口气, 心头的难为情尴尬也消散了一点。
她掀开锦被便要下了床, 连唤了好几声, 都不见采春应答的声音。
往日里, 采春在她醒之前便一直都是在院子中等候着,不会离她的卧房太远,江琬槐只消喊一声,她便能马上推门进来。
江琬槐等了许久,也不见采春的身影,悠悠地叹口气,终是自己下床换了身衣裳。
方一推开门, 便正巧撞见采春站在门口,也要往里头走,看见江琬槐已经自己打理好了,脸上闪过一丝歉疚,道:“奴婢早上去了别殿,才刚回来。”
江琬槐摆了摆手,并不是很介意,抬脚往院中的方向走去,顺口问了句,道:“去别殿作何?”
采春跟上了她的步子,雀跃的答道:“奴婢去绣娘那儿,取了几套新做好的衣裳。绣娘说照着江南现下姑娘们喜欢的款式做的,待奴婢收拾一下,明日就带上这些去到江南便可了。”
江琬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重复了一遍她话中的关键词:“明日?”
采春点了点头,应道:“对啊,明日。”
见江琬槐脸上诧异不掩,显然是不知情的,采春又连忙补充道:“奴婢也是昨日才听纪焕说的。今天早上殿下便吩咐了下来,让偏殿中的下人们今日记得收拾妥当了。”
江琬槐颔首应下,顿时心情也跟着欢喜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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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午后。
用过午膳之后,江琬槐便同往常一般,在窗台前绣着即将要完工的锦囊。她原本便打算在去江南之前,将其绣好,拿给陆昭谨,只是没想到明日便要离开了,一时便有些匆忙了起来。
好在也只剩了一些收尾工作,今日稍微加班加点些,明日之前也是能够完成的。
江琬槐手上的活计忙活着,小腹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感。她神色一变,在心里头估摸了一下,竟是到了葵水的日子。
她体质偏凉,每次到了葵水来的日子身子便会格外的虚弱,恨不得整日便窝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