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我?”这话说出来,林悠然就后悔了,不用想就知道,赵惟谨八成要编排她自作多情。
没想到,赵惟谨什么都没说,反倒点了点头,说:“一起走走?”
林悠然诧异之下,不由自主地跟他进了银杏林。
盛夏将至,日头燥热,林中倒是一片清凉。两个人都没说话,只闻阵阵蝉鸣。
林悠然本就在赵氏姐妹那里受了气,看到赵惟谨这个罪魁祸首,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似乎卡着她耐心告罄的节点,赵惟谨精准地开口:“受欺负了?”
林悠然怔了怔,不甚客气道:“郡公消息怎的如此灵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还是在赵家?”
赵惟谨沉声道:“我会替你讨回来。”
林悠然挑了挑眉,并没有太过当真,随口说道:“别杀人放火,其余随意。”
“好。”赵惟谨十分认真地应下。
又走了好一会儿,两人再次沉默。只偶尔听到枯枝踩在脚下猝然断裂的脆响。
这次,是林悠然先开口:“我若是你,过往一切亦不会轻易谅解。”
赵惟谨袖中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不淡定:“你可会觉得我目无宗族、傲慢冷血?”
林悠然没正面回答,只是接着方才的话说:“我不仅不谅解,还会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扇回去。管他宗族还是长辈,若值得我敬我便敬,若不值得——”
“嘎吱”一声,她一脚踩断一根枯枝,十分舒爽。
赵惟谨怔了怔,继而缓缓松开拳头,说:“我知道了。”
当天夜里,东安村发生了一件稀罕事——
那位惯爱以皇族自居的赵二娘突然在夜里发了疯,披头散发冲到村口,对着井口一个劲儿磕头,边磕边哭喊着:“我是贱婢!我最下贱!”
第二日,赵二娘就被丈夫送回了娘家。夫家坚持休妻,即便赵家那位“左屯卫将军”出面都没让对方回心转意。
南山村,豆腐坊。
林悠然送往雄州的“监视日志”准点放飞,一日胖过一日的小灰鸽扑扇着翅膀,十分自觉地落到赵惟谨案头。
赵惟谨捏着竹筒半晌没有打开。
他担心看到不想看的。比如,他在东安村的过往;再比如,他昨日那一瞬间的脆弱。
直到小灰鸽不耐烦,啄了啄他的手。
赵惟谨才闭了闭眼,缓缓搓开纸卷,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解读着,然后嘴角渐渐上扬。
这丫头,真不是个合格的细作!
作者有话说:
有四更哦!傍晚过来看看吧!
第32章 说亲事(四更)
即使为了赚钱, 林悠然也不会降低自己做人的底线。
既然赵兰蕙并非单纯看中她的手艺,而是为了利用她接近赵惟谨,那么这顿月子餐她也不需要付出额外的感情了。
之后, 林悠然按照约定,每日做了月子餐让刘家的人过来拿, 自己不再去看望赵兰蕙。
那日她说的话不甚客气, 原本做好了被退餐的准备,没想到,赵兰蕙不仅没退, 还给她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
是我不好, 辜负了林小娘子的情谊。
我想我知道阿兄为何不肯原谅我们了。我想着挽回一个人的心,却伤害了另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这样看来, 我和其余赵家人并无不同, 看似情深义重, 实则永远把自己放在前头;私心里告诉自己是为了彼此体面, 说到底不过是权衡。
再多的抱歉都无法表达我的内疚。写这封信不求原谅, 只希望林小娘子不要因此事而心绪难平。
想来, 洒脱如你, 不至如此。
赵氏兰蕙, 敬上。
通篇读完,林悠然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她刚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毕竟原本是打算成为朋友的人。
或许比“朋友”二字更重些, 她原本私心里已然把赵兰蕙当成了彼此理解、可以谈论人生和志向的知己。
有了这封信,林悠然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但也不想再跟那边有什么牵扯了, 为了她自己, 也为了赵惟谨。
原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没成想, 转天赵兰蕙又送了她一份人情——
刘家亲眷纳新妇,赵兰蕙说服对方办流水席,点名要用河沿儿食肆。
送上门的生意,林悠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新娘还是南山村人,姓林,论起来和林悠然算是堂姐妹,就是血缘有些远了。
就这样,河沿儿食肆接下了开张以来的第二单流水席。
娶亲大礼比满月宴更热闹,主家选的是酒席的最高规格,也是河沿儿食肆的招牌——八凉八热八大碗。
自然,赚的钱更多,也更忙碌。
南山村的许多人也过去吃席了,因此得以亲眼见识到宴席上的诸多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