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少女战士(44)
顾君寒几乎想要仰天大笑。
老天究竟要捉弄他到什么时候!
她恋慕他时,他心有所属;她一心追逐他时,他厌弃折磨她;等到他悔悟,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她,她却遗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不再爱他。而后是顾家被抄,她过上了真正金尊玉贵的生活,等他闯出一番天地,她却已经芳魂消逝。
至此,天人永隔。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如今想起来的,只有她离开顾家时,与君珏相握的手,缠绵的眼,流连的侧脸,和留给他的——冷漠的背影。
那么决绝。
“那位郡马爷……”
“郡主遇刺后没多久,郡马爷就失踪了,与王爷告辞时是说远游,但到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了。”小丫鬟会意地小声说,“您要是想找他,恐怕从咱们府上打听不出来。”
顾君寒颓然靠在车厢墙壁上,自听到她去世后,神情便一直是恍惚的。
走了,走了也好。
原本他以为二弟与他的心思相同,都要等到自己独当一面时再去见她。可其实,根本就是他错会了她的意思,她肯在他落魄之时,排除所有的阻力嫁给二弟,说明并非想远离他们。
到头来最理解她的,却不是自己这个当过她丈夫的人。
他麻木地自嘲一笑。
“公子,还有什么要问吗?”小丫鬟瑟缩避在门帘边,陡然觉得眼前人一时哀一时怒一时笑,委实可怕。
他顿了顿,捡起那串珍而爱之的手链。
有,怎么没有……
“行刺的人是谁?”
“原不知道是谁,只知不是我国的人,王爷痛失爱女,怒恨交加,当即使人判了五马分尸之刑。后来派人查证一番,才知是沧澜姚家的姑娘,那家据说因一个通敌案受了牵连,早便没落了,许是她自己嫁不出去,才见不得人好,看见郡主出嫁就发了疯。”
小丫鬟说着说着,倒想起来,有些恨恨地道:“这女人打小真不是个好东西,那家没落之后,许多她以前做过的旧事儿都被捅了出来。原来小时候有一回他们遇见劫匪,匪首看中了她,她却往人身后一躲,把她姐姐推了出去,她倒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可怜她的亲生姐姐,说是疼她的很呢……”
等义愤填膺的小丫鬟下了马车,他强撑起的精神溃散,链子护在手掌心,身体却顺着车壁缓缓倒了下去。
不知为何,此刻听到珍儿的真正死因,已经激不起他心里半点涟漪。他在乎的,是致她而死的那个人,是他亲手纵容养出来的毒蛇。
他爱她,却让毒蛇的獠牙咬到了她身上。
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资格说她是他的,说他——深爱她。
·
从礼亲王府离去后,顾君寒无心朝政,干脆放弃挣得的基业,纵马领略各地的风光。他跑了许多地方,苍茫的草原、辽阔的大海、寒风凛冽的荒漠、四季如春的江南……
可天地之大,好像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哒哒的马蹄声踏在他心上,最终,指引着他回到了沧澜,回到了顾家。
他撕了封条走进去,正堂在他迈步进去的一瞬间仿佛鲜活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红色,喧闹的敲锣打鼓,言笑晏晏的宾客,前面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新娘,穿戴着凤冠霞帔,羞涩安静地低下了头。
恍惚间,他手里好像攥着红绸的另一端,只要再上前几步,就能把他心爱的女子娶回家。
可等他一迈步,那些情景便都破碎了。
他顿了脚,又往前走,经过假山池塘,亭台楼阁,来到他的卧房。
门窗俨然,里面还是生了灰,一进去便呛咳了起来。
他晃着身形走了两步,此刻仿佛有女子迎上来,红盖头掀到琳琅珠钗上,秀美的脸庞有着紧张担忧。她启唇,声如泉水,温柔脉脉。
“夫君……”
“倾雪——”他痛苦地按着头,踉跄着倒在檀木床上。
她关怀体贴,为他煮解酒茶,为他擦拭身体,为他脱靴褪衣,为他掖好被角,为他不厌其烦地更换湿巾……
他半梦半醒间又唤了她一声。
灯光下的女子眉眼顿时变得柔和,她冲他一笑,黛眉深深,衬得眼儿细弯似月牙。
他饮下她双手奉来的解酒茶,闭眼的最后一刻,是那双清浅如烟褐色的眼,微微一动,泛起醉人的波澜……
不再是冷漠。
垂挂在床沿的手臂松开,“噔”地一声,茶杯在静谧的房间里落地。
故事三·找替身的霸道总裁
☆、第 35 章 车祸
秋日凉爽,午间的阳光使人平添一丝醺然,繁饰雍容的欧式咖啡厅内,华丽的枝形吊灯悬在一列小桌上,本是高雅恬然的氛围,但其中一桌却显得不是那么安宁。
一头波浪卷发的女子轻慢地斜倚身子,左肩微耸,便离圆弧形的彩绘窗稍近。
“按理这事不该我出面,不过他不肯狠下心,也就少不得让我来做这个恶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我简单说吧。”优雅地搁下小银匙,她支去轻嘲的眼神。
“五百万,离开天屿。”
取出玫瑰红的钱包,皙白的指尖一错,打开夹子,随手拈着早就填好的支票放到桌上,再往对面一推,微笑看着对方。
对面的女人,或者说更像个女孩的女子,穿着廉价的米白针织衫,系着马尾,满脸青涩和无措,一看就知不是在校学生,便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雏儿。
此刻,她双拳紧握搁在腿上,略低着脑袋,显得有些自卑。
但却没拿那张支票,反而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天屿的未婚妻?”
女子嘲讽的眼神愈浓,矜持地颔首道。
“潘宜婷,想来天屿应该和你说过。”
叶善善点了下头,“是,他说过的。”
潘宜婷好整以暇地等着下文。
“天屿说这桩婚事不是他应下的,不作数,也说了过两日就去正式和你家人说清楚。”她吸口气,郑重而坚定,“潘小姐,感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您这么出色,相信能找到比天屿更好的丈夫。”
“倒是有点胆识。”潘宜婷笑着说,“可惜不够聪明。”
叶善善迷惑地看着她。
“凭你的家世身份,他不过是玩玩罢了。男人爱你的时候,什么比翼双飞海誓山盟都说得出口,真要他娶你?”她依旧摆着恰到好处地矜持笑容,只眉毛轻挑起,“我和他的婚事长辈早就定下了,他早不开口,晚不开口,等你问了才说‘过两日’,你拿得准这两日到底是几日呢?”
叶善善面色微变,咬住嘴唇半晌,镇定地说:“我相信他。”
潘宜婷摇头,“真是执着,可惜有的时候太过执着,反而会伤人伤己啊。”语气意味深长。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心里乱糟糟的思绪,皱眉问:“潘小姐是什么意思?”
“呵。”潘宜婷笑了一声,轻蔑地神情显露无疑,“如你所说,感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心肝宝贝呢?我也不过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免得你被踹了之后露宿街头,既然你不识趣,那交易作罢。”
“回去等着瞧吧。”
她取走支票,没有丝毫留恋的站起来,看也不看那懵然发怔的女子,径自走人。
·
叶善善回家的时候先去菜场买了菜,天屿爱吃的排骨,天屿爱吃的茄子,天屿爱吃的……课饶是一路念叨着甜蜜着,还是赶不跑心底盘旋的阴霾。
同病相怜,什么同病相怜?
她其实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没有过人的家世,没有出色的容貌,没有值得一提的才华,她不过是一个最寻常最普通的姑娘,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出了社会之后,找工作是仗着天屿的关系,才得了一个总裁助理的位置。
就连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天屿给她安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