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番外(62)
相较于英田的戒备,华彻倒是礼数做足,呼奴唤婢,俨然将军府的男主子,杯盘碗碟不过一刻便摆了上来。
英田倒确也饿了,早朝罢已是午时,回府换了便装便来了这里,期间连杯茶都未曾来得及喝,足见其心之所焦所虑。
他在用膳间隙,问及英洛行踪,华彻只道,应故人邀约而去,言谈之间坐卧难宁,不时唤门外小厮前来问询:“将军可有回来?”
顿饭时间,英田只觉如梗在喉,纵是五脏庙里擂鼓响,碍于长辈之尊,草草用毕作罢。
翁婿二人枯坐两个多时辰,眼见日将西沉,猛听得门外脚步声急急而来,进得门时纳头便拜,华彻认得此人正是他派去保护英洛的其中一名。
闻听那护卫道:“禀公子,我等奉命随侍将军前去落霞坊,怎奈那岑坊主不肯让兄弟们进去,只让将军一人进去。等了这些时候还不曾见将军出来,辛头领命小的前来报讯,望公子速速带人前来!”
华彻惊得立时从椅子上跳起来,颤声道:“你是说,将军进去便不曾再出来?”
连英田听得也是沁了一脑门子的汗,他这位女儿,自回了京城,倒是从来不曾省心过,他不由趋前:“小彻,不如我随你前去看看?”
“爹爹若能去,那就最好不过!”华彻面现感激之色,不顾尊卑,一径催促他前往。
后人再不能想得到,发生在宣熙元年八月十四日晚的一件京城街知巷闻的风流韵事,竟是促成了后来的兴庆宫之变,皇室血脉凋零,两代帝王相继禅位,豪门世族威名折堕,朝廷人事更迭的起因。
平常百姓若论起来,便会得意道:哦,你不知道?却说那礼部尚书之女,大将军英洛,被紫鸳三爷带人捉奸在床,当时她正拿着把鞭子抽打易家大当家易柏!那鞭子据说是跟她西北军中抽打过马匹死尸的,拿来抽易大当家,真正晦气!
易柏是谁?
易柏你都不认识啊?
咱大周朝最富的人,江南人送“易财神”,那生意大了去了,邻国的宝石药财毛皮,都是易家商队运来的!长得那容貌,凡是大姑娘小媳妇见了,没有不动心的。可怜的人,就被英将军给糟蹋啦!
言罢长长的叹气!
听者亦为之惋惜,不由追问:有钱成这样,怎么还给这女将军强了?
唉,老兄有所不知,这英将军劣迹斑斑,传言中她好“那一口儿”,前段时间不是才从揽月阁娶了个小倌回家吗?那叫紫鸳的小倌每日里被她在家抽得血迹斑斑,直去了大半条命去了,不想这几日上街,遇见了易大公子,这才停了折磨,那三爷也才保住了一条命。她有权有势,自然强占了人家公子哥儿!你不知道,那日我内人就在落霞坊内买布,结果冲进来一帮人,与岑坊主打了起来,将坊内买布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等那英将军在里面行那禽兽之事!
什么?你问她怎么跟前段时间处斩的那京中恶女华京秋一样行恶,却没被陛下斩首?说起来,现今的女帝啊,那也是位昏了头的主儿,垂诞这英将军的大夫君好些年了,这几日那英将军厚颜无耻,将自已大夫君送进宫去侍驾,听说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封为皇贵君啦!连自己的男人都舍得献上去,立了这样大功,女帝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闹了!
……
每日传言纷纷,坊间的版本每日更新不断,却是因为那日华彻与英田带一干人等前来落霞坊找寻英洛,外面挤着一圈女人,正交头接耳,谈兴正浓。几人拨开人群,进得坊内,但见绫罗绸缎被扔得到处都是,狼藉一片。其中英府的下人在辛夕的带领之下与落霞坊的护院厮战成团。岑坊主却捧着杯茶盏慢饮,不见丝毫慌乱。
闻听得炸雷般的一声:“都给我停下来!”
辛夕回头,却是面色铁青的华彻正站在门口,华彻身旁那人正是礼部尚书英田。
“小主子,岑坊主不肯让属下进去见夫人!”辛夕急忙上前禀报。
但见华彻上前略施一礼,道:“岑坊主,晚辈紫鸳,乃英府三爷,今日之事,都怪晚辈管教不力,才致这场混战。晚辈这厢给您老赔礼了!-但您老,这般堵在后堂口,却不容晚辈的属下进去保护晚辈的妻主,可是另有缘故?”他这番话,可谓软硬兼施。先赔礼道歉,却是为着落霞坊今日的生意受损,其次便问询英洛下落,那句“另有缘故?”表面上看来是为岑坊主开脱,其实却道,如果您老没有缘故,那还是让开吧?
岑坊主活了一大把年纪,世情通达,今日却让一年轻男子给问红了一张老脸,可谓奇事。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他却不紧不慢,将手中茶盏轻放,站起来道:“几位这就随老夫去后院看看吧?!”心道,论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公子若争点气,这会子早该生米煮成熟饭了!
华彻首当其冲,跟随在他身后,与英田一道前往,身后跟着几位英府侍卫与易府护院。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尘歌轩。
这一路人中,尤以岑坊主心内辗转,思虑重重。今日之事,见得这一干上门前来的翁婿,他方知这位姑娘招惹不得,却是有家室之人,不但有家室,闻得这位年轻公子自称“三爷”,自然上面还有两位夫郎,这却是哪里话?
难道堂堂的易府大当家,却要嫁给别人作个第四房的侍夫不成?但若今日事成,却也是了了他一桩心事,知道大公子无隐疾,愿与女儿家燕好,将来总还有另得佳偶的时候!
不过一时,几人便来到了尘歌轩外,却是尘歌轩的侍女小眉正缩头缩脑,红着脸往里张望。岑坊主当下拉下脸来,喊道:“小眉,探头探脑作什么?”
那少女转头撞上这一大帮人,顿时结结巴巴道:“坊……坊主,大公子房里……房里有个女人?”
华彻沉下脸来,道:“这位姑娘,你家大公子与那位姑娘就在这里面?”
小眉红着脸点点头。
岑坊主到底老练,道:“小眉,你进去替老夫通传一声,求见大公子!”
若是按着往常礼仪,岑坊主见易柏大可不必费此周张。只是今日身后这一干人,他这声问询乃是盼着小眉进去通传之时,让易柏早作准备。
只见那侍女躬身一礼,脚步轻巧向着轩内而去。众人眼见着她推门而入,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惨烈之极。
众人被这声惨叫吓了老大一跳,闻得这声惊叫声,却不见那侍女出来,均以为里面的人遭遇不测。华彻与岑坊主快人一步,几个起落便至尘歌轩门口,二人对望一眼,均暗藏警惕之意,一把推开了尘歌轩的门--
尘歌轩内,先头进来的侍女小眉正捂着双眼,呆立在房内。房内的塌旁,英洛正手忙脚乱穿衣,便是露出那玉雪可爱的足趾,亦不如塌上的男子来得刺激。
床上的易柏正双目通红,双手被一条鹅黄色腰带缚在床头,动弹不得。最为醒目的便是他□的胸膛之上那点点青紫痕迹,显见得是燕好之印。修长挺拨的身形自腰而下裹着锦被,地上随意乱扔着男子衣衫,不难想象那锦被里是怎样一番春景。
华彻与岑坊主见此情景,虽未呆住,亦相去不远矣。岑坊主几乎要忍不住老泪纵横了,大公子啊大公子,骄傲如你,今日怎么会被女子□?
华彻的一张暖阳脸此刻乌云密布,透着青紫之色,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塌上的易柏起先见屋内闯进了小眉,已恨英洛入骨,此刻见立时涌进岑坊主与华彻,俊面之上更是难掩风雷之色,只拿凌迟的目光将英洛狠狠瞪了几眼,哑声道:“给我解开!”
英洛正手忙脚穿衣,哪里顾得上他?更见涌进来这些人,脸早已红得熟透,只管假装看不见,专意穿衣,恨不能一时三刻找个地缝遁去,以解眼前尴尬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