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番外(31)
英洛悄声在易数耳边道:“那日得二哥援手,大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需要小妹拨刀相助,易二哥还请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易数大概也是有些醉了,脱了平日浮浪刻薄之气,拍拍她的肩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他平日所遇的女子,大抵不同于英洛这种人,醉后胡话,竟将她叫成了兄弟。可恨她竟应承的爽快。
多年之后,易数还常懊悔自己当年醉后胡话,生生将二人的关系定成了兄弟。
英洛的兄弟除了英乔这位贴心大哥之外,也算不得很多,死了的陆姜,活着的程元,在她看来皆是手足,共同浴血奋战,还有比之更铁的兄弟么?
现下又添了易数,不由高兴的手舞足蹈,喜孜孜道:“二哥既然不弃,我就认了你做兄弟!”她生性豪爽舒朗,最恨婆妈计较,觉得此人投契,自然愿意亲近。若是觉得面目可厌者,多半早早就避开了。
二人酒饮得有些过了,英洛不由有些忘形,嗓门竟渐渐大了起来。不想却招来了远处一桌之上一人的观望。
那人察探许久,大概是不解她为何与一个陌生的年轻貌美男子同席,也不也妄动。最后实在忍耐不住,跑过来道:“英将军?”
英洛醉眼朦胧,抬起来看时,端详了半天,摇头道:“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那女子在她肩头摇了许久,终于气急败坏道:“怎么就喝醉了呢?怎么就喝醉了呢?英将军,我是常露啊!”
“常露?哪个常露?”英洛使劲把脑袋扶起来,想集中精神想明白,可惜手软脚软,手脚头脑一起罢了工,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实在想不起来!”
常露这次真恼了,道:“既然想不起我来,周峥周大将军,你总想的起来吧?”
周峥?
英洛要在混沌中劈开一丝缝隙,才能想起来周峥是何许人也!--“你是说峥哥哥啊,他很好啊!在西北戍边!你找他有事吗?如果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我帮你!反正……反正你是峥哥哥的朋友嘛!”
常露哭笑不得,明白这人是喝得糊涂了。只能找人送她。哪知道醉酒之后的英洛这次表现的份外固执,揪着易数的领口道:“这是我兄弟,一起带上!”
常露只得道:“好!好!好!既然是你兄弟,便一起送回去吧!”
常氏上代家主育有两子两女,老大常显便是亡于西北战役的飞虎将军;老二是宫中的常贵君;老三常荣乃这代常氏家主,任兵部尚书;最小的女儿乃常露,与长兄常显却是差了二十三岁,比之二皇女李安这位外甥,却也是小了三岁。
这府中家奴见是常露亲自安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小心将两位醉汉扶上车去。
常露久居西北,自然不知道英府座落何处。近两日回长安,不过是为着李安大婚,这才讨得诏恩前来贺喜。她左思右想,将马车帘子撩起来,摇摇英洛,道:“英将军,你府上居在何处?”
二皇女府今日人仰马翻,是以这辆车的车夫并不是惯常的车夫,只不过是个临时抓来只懂得驾车的车夫,并不清楚长安城中珠网密布似的人家,英府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英洛醉醺醺答道:“我府上?-哈哈哈,你自然找不到的!你们都找不到的!……”大概是有些醉了,竟笑了数声,直将眼泪笑了下来,醉中她亦不自知,却又迷糊了过去。
常露见这人说不清楚,唯有将马车上那容貌堪比女子的男子摇了几下,道:“府上居于何处?”
却听易数模糊说了个地址,道:“让英小姐与我一同回去吧……她今晚就住我府上!”
常露素来耿直,不会拐弯抹脚,竟有些愤愤然道:“英将军,你这样行为,可对得起周将军?”
从前她便对周峥有些愧意,自甘州城重建之后,很多事情仰仗周峥来解决。对这位年轻的将军,她渐渐觉得见面这时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思了。此时见得英洛醉成了一团烂泥,从前对她的那些个好感皆在“她背叛了周将军!”这种想法里消弥于无形。只有心底有一块地方,觉得隐隐作痛,又说不出为了什么而痛,唯有呆呆站在门外,任凭寒意侵体……
但那个人,早醉了过去,任由马车将二人带着,离开了二皇女府,又如何知道她这番曲曲折折的心事呢?
决 裂
易小三儿从小得两个哥哥真心呵护,与父母无异。此时她亦被英洛的话给气得发懵,便如一个七岁的孩童,与她打架都不要紧,顶顶不能忍受的便是污辱她的父母。这时得闻这位一向敬重的姐姐原来包藏祸心,对自己的两位哥哥存着这样下流龌龊念想,怒火冲天,指着她道:“好!好!好!今日你便死在此地,看我管不管你?!你这种人,手上染满血腥,合该丧命此地才对!”怒气冲冲将软剑收起来,竟是噔噔噔顾自下楼去了。
英洛大松一口气,此时方觉额头冷汗密布。她伸手将程元陆姜两个推开一些,从二人中间走出来,感激道:“两位哥哥陪我上过战场,拼死杀敌,此时还要护在我面前,可要让小妹愧疚而死了!今日既然有人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我肩上这颗大好头颅,想来我若让两位哥哥先走,你们是定然不肯的!不如,我们兄妹三人一起上,便是葬身于此,也算死得其所了!”
程元陆姜面上均难掩笑意,二人心中忽然升起百倍孤勇之气,道:“蒙将军不弃,既然不嫌我二人出身低微,我们且认下这样能干的妹妹!他年便是化作孤魂野鬼,也可做个伴儿!”
顾细见此,“咦”了一声,道:“果然大好头颅,雪肤花貌,确也值得十万两黄金!”他忽尔神情激动道:“我顾阿细还从没有折断过这样娇嫩脖子,不知道那声音好不好听?”
英洛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精神不正常,若在前世,定然是个杀人狂,早被抓了起来。只有在这样的社会里,才会任由这样精神有问题的人习得高深武功,到处以杀人为乐。她心下寒意澹澹,几乎不能想象自己这细白的颈子在他手下是何种感觉……
顾细大概等得不耐烦了,焦燥道:“我顾阿细杀个把人,还没让老子等过。看在这样粉嫩颈子上,陪你们磨缠了这许多时候,现在老子没功夫陪你们磨蹭了!”便见得眼前人影一闪,他却正将陆姜捉进怀里,哪知道两翼英洛与程元攻势极快,亦袭了过来。
他唯有放弃陆姜,快速撤退。
二人眼见一击得手,不由相视一笑。陆姜抚着自己颈子道:“你两个简直是要我老陆的命!“他平日并不多话,此时冒出这样一句话,二人不由又是一阵大笑,只觉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笑对生死!
顾细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三个奇怪的人,侧头打量半晌,道:“你们三个疯子!”
这话别人犹可,英洛每想起一个神经病站在自己面前郑重其实告诉她:你是神经病,便无端觉得好笑。-既然死在眼前,她又何须顾忌?捧着肚子子笑了个肝儿颤!
顾细忍无可忍,目中暴戾之色渐涌,长如竹竿的身体急速移动,向着程元而来。陆姜与英洛决定效仿前次,哪知此人狡猾异常,向着程元虚晃一招竟是直扑陆姜面门,陆姜并无防备之心,再次被他制住。
他两个只听陆姜急道:“哥哥先去了!”便是喀吧一声,陆姜血溅当场,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被顾细随手一扔,便如麻袋一般,发出沉重的扑地之声。
英洛的笑意刹时在脸上扭曲,自己也不知道是哭是笑,道:“程大哥,我既带累了陆大哥,你还是快回去吧!”
却听程元那粗人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声调道:“陆大哥死的其所!将军莫怕!也别再说这些傻话了!老程会挡在你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