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侍卫假意阻挡一下,便幸灾乐祸地将闯入者放了进来。君闲听得也有些激动,黑眸邃亮,元宝跟银两看到他一脸“快进来吧快进来吧”的兴味,不由有些恶寒。
元宝体会最深,君闲对于心思复杂的人大都虚以委蛇,但是对元宝这类直肠子的人,耍弄的心则特别重。
来人正是许昌许太常的儿子许武,没想到许昌为人八面玲珑,生出的儿子却是个愣头青。少年时就一心向往游侠儿的快意恩仇,原本要他借父亲的光上位就已经为难他了,现在还摊上个对头做上司,来到幼军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岁末全军留守,不得归家。那些各地来的将士还好,京中子弟可就不干了,他们何时曾在这时候离开过家,何况对于他们这些初入仕途的公子哥儿,岁钱还是笔重要经费。
君闲神情不变,将面前那份文书压在银两的送来的那叠上头,递给银两:“送给太子殿下的那份,就照我画出来的这些内容整理吧。”
银两微愕,目光凝在纸上,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与君闲的差距,他理出来的内容随全面,却没有避讳许多事情。经君闲这样一划,虽然变得隐晦,明眼人却还是看得出来的。跟皇家人打交道,有些事情让他自己看出来,与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相差甚远的。
银两抬眸,却见君闲脸上还是那温和又可靠的笑容。他捧着文书走到门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忽悠了!要整理,下头自然备了一份,哪里需要把这些带回去!
君闲却没有再理有些咬牙切齿的银两,笑着对许昌那愣头青儿子道:“许千户有事吗?”
许武显然没想到他们一大早就在做正事,还是替太子在做,想到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不由有些羞愧。见君闲脸上虽是含笑,稚嫩的眉宇间却显然是哀伤暗存,平日里看不惯他,是因为他整日跟着景王欺男霸女。现在他没了那过分奢华的装扮,穿着幼军里寻常的衣物,更显得年幼。
许武打哈哈道:“没有,没有,刚刚没人说话哈哈!”
君闲含笑说:“据传有人不愿留在军中过年,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愿呆在这儿陪我过呢!”
原来是这样子啊,爱热闹是小孩子天性。许武恍然了悟,原本可以安享富贵的武侯世子被逐出家门,小小年纪就得费心费力讨好太子,过年连家也回不得,自然想多点人热闹些。想到此处,他不由心生恻隐,连连摇头,“没这回事,谁不愿呆在这儿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君闲满意地点点头,却立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刚刚许千户出言对太子不敬,许多人都听到了,为正军纪,你自己去领罚吧!”
许武平日跟他没少针锋相对,一见到这熟悉的笑容,立刻发觉自己被耍了,怒骂:“张君闲!我真是猪油蒙了眼才会信你!”
君闲肃颜忍笑道:“在军中大声喧哗,罪加一等。”
第15章 幼军(中)
“幼军统领张俊不学无术,难当大任。”
“幼军统领张俊携奴仆入营,败坏军风。”
“幼军统领张俊……”
临帝好笑地看着案上弹劾幼军统领的奏疏,这么多年来,除了太子跟景王,还没有人这么招御史们关照的。看来太子为迎合圣心而勉强自己任用的人,实在招人非议。
景王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他今日入宫是为接任梁王叔的宗正之位,也不知临帝是有意还是无意,专挑这些跟他说。
从他得到君闲回京的消息后,就已经明了他跟太子的关系,很快就想到年初那件事与太子脱不了关系。但是临帝这样一提再提,未免太刻意了。
临帝望着自己的幼子微微笑,“从前弹劾你们的人就多,不过君闲这小子总是跟在关于你的奏疏里的,景桓,你从前总是处处掩饰自己,现在连这小子都出头了,你还要躲在自己的天地里吗?”
听出临帝的言外之意,景王霍然抬头,却见临帝的目光温厚仁慈,不像要责怪自己的样子。都说帝王之家无父子,父王、梁王叔却都是真心实意地向着自己的,单凭这点,他已经比肩挑重担的皇兄好运多了。
临帝见景王眸光微动,及时添了把火:“你真的想跟梁王叔一样,做一辈子的宗正吗?”
景王愕然,抬头对上自己父王的目光。
不待他反应过来,临帝的话已经轰然在耳:“幼军是很重要的一块,但是你皇兄胆怯,几乎把它废了。高公公,你现在就拟旨,即日命景王为幼军督军,重整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