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清穿)(445)
皇帝靠在金灿灿的龙椅上,懒懒开口:“起来吧,你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他心中自是清楚淑贵妃的来意,然而他却不想主动去提及。
柳清菡眉宇间略有哀伤:“回皇上的话,今日在慈宁宫时,臣妾等人突闻噩耗,听闻皇后娘娘在畅春园仙逝,心中悲恸,只臣妾为皇上所信任,代替皇后娘娘管理六宫事物,所以少不得前来养心殿请示皇上,该如何为皇后娘娘举丧。”
她记得,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丧事是按照皇贵妃的规格来的,所以被后世默认为皇帝是废了乌拉那拉氏的。
可现在的事实却是皇帝尚且没有发话,她也不能擅自做主。
听罢柳清菡的话,皇帝突的从喉咙中溢出一丝轻笑,仿若悠闲的问:“淑贵妃,几月前,皇后断发一事,你可知晓?”
柳清菡恭谨的半低着头,不曾与皇帝视线对上:“这……臣妾略有耳闻。”
毕竟是她一手造就的结果,她想不知道都难,只是皇帝在这时问起,用意为何?
没等她想明白,皇帝就又轻飘飘道:“在我大清有一规矩,满人断发,非是国丧,便是……”
他眯了眯眼,眼底尽是危险:“夫丧。”
夫丧二字,仿佛含了淬骨的寒意,冻的人骨头缝都是冷的。
养心殿里伺候的奴才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深深的弯下腰,额头触地。
柳清菡心中轻叹,无奈的跟着跪下:“皇上息怒。”
这会儿她又有些后悔了,皇后死了,没人在她跟前顶着,她倒是成了皇帝发泄的对象了。
皇帝微微勾唇,凉薄道:“朕没生气,一个不把朕视做夫君的皇后,那还是皇后吗?”
柳清菡细细琢磨了皇帝的话,好似明白了一点儿,但又不敢肯定,便依旧谨慎的不开口。
皇帝突然从龙椅上起身,绕过桌案,亲自弯腰,双手握住柳清菡的肩膀,稍稍用力便将人扶了起来:“所以,淑贵妃,你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朕心中,是如何想的?”
皇帝的力气有些大,柳清菡的肩膀上传来微微的痛感,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温婉道:“皇上恕罪,臣妾虽愚钝,却也知道不可擅自揣测君心,您就别为难臣妾了。”
若她当真如皇帝所说,猜测皇帝的意思,不论准与不准,怕是这狗皇帝都要在心中给她记下一笔。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许多,哪怕她伺候皇帝快二十年,皇帝也没减少对她的兴趣,一个月里也总是会有几日是往永寿宫和她滚床单的,可自从木兰围场回来后,皇帝竟只去过永寿宫两次,这两次还都只是用膳。
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皇帝盯着柳清菡精致的发鬓瞧了片刻,倏地笑了:“罢了,那朕就与你个准话,皇后既诅咒朕在先,那她的身后事,朕也不准备给她颜面,但看在孝敬宪皇后的份儿上,乌拉那拉氏的丧仪,就按照嫔位规格来罢。”
嫔位?
柳清菡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皇帝这还真是把乌拉那拉家的颜面扔在泥里踩啊。
这消息一传出去,不少人都在看热闹,同样的,也有不少人觉得荒唐。
觉得荒唐的,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前朝大臣,看热闹的,是曾经被皇后打压陷害的嫔妃。
只是人都死了,热闹也没什么好瞧的,无非是看着凄冷的丧仪,心中觉得痛快罢了。
乾隆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五,乌拉那拉氏殁,以嫔位礼下葬妃陵。曾经在后宫中威风至极的女人,就这么狼狈又卑微的从众人的视线中彻底的消失。
丧仪过后,翻过年的二月,忻妃艰难保胎满七个月,终究还是因为身子弱的原因早产,经历了四个时辰漫长的生产后,生下了一位体弱的六公主便撒手人寰。
而令妃,也终于如愿的拿到了六公主的抚养权。
看着襁褓中红彤彤的六公主,令妃小心翼翼的取下护甲点了点六公主的唇,心里软成一片:“从今儿起,本宫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只是可惜了,不是个阿哥。”
秀珠捧着令妃珠光宝气的护甲,赔笑道:“虽说是个公主,但公主也是后宫里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
人心总是不知足的,没孩子的时候,哪怕有个公主也高兴,可真有了位公主,又会遗憾为什么不是个阿哥。
令妃瞧着鼻子有几分像忻妃的六公主,笑意忽然淡了些,她收回手,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儿的水渍,轻声道:“给忻妃接生的嬷嬷那里,记得封了她们的口,莫要让她们胡言乱语。”
淑贵妃虽然答应了她的请求,但她依旧不放心,若是忻妃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到时这孩子她连个衣角都摸不到,所以……也不能怨她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