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番外(7)
日子久了,沈裴终于明白,母亲不喜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再也不渴求皇后的夸赞和关心,他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能力。
他将沈非衣哄在东宫,与他整日住在东宫。
他说非衣为裴,见非衣如见裴,便如见他,如见太子。
他要让沈非衣时时刻刻将他挂在嘴边,什么宝贝都第一时间想到拿给他。
这样他心里才会感到平衡,他想亲口告诉那个女人,你看,你最疼爱的女儿,心里只有我。
后来,他被带到山上修养。
他不懂为何要以此借口将他带上山,直到他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和他身形相似的少年后,他一切都明白了。
他这十二年在皇后那里遭受的冷眼和漠视,也终于有了原因。
他想起了傍晚无意中偷听来的话——他并非真的太子,真正太子因身体孱弱,一早便被抱上山修养,而他不过是个替代品。
沈裴抓紧了手中的匕首,眸色逐渐发暗,一步一步靠近床榻。
他庆幸要杀他的人是他“舅舅”,庆幸他这位“舅舅”,往年从不进宫看他,也极少会来山上,这山上更是因为少年的要求,鲜少有人。
也更庆幸,外面小厮发现他时嘴角已溢出了鲜血,眼前的这位少年睡的正熟。
刀很锋利吧,不然那小厮怎么会连一刀也扛不过去呢。
榻上的少年面色平静,月光照在他脸上,像是没了血色。
沈裴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眉眼。
对不住了,只有杀了你们,我才能活着。
所有人都知道,沈裴死了,所有人也都不知道,沈裴没死。
他们会在沈非衣寄给他第一封信的时候,告诉他,这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会将曾经敷衍的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再认认真真的教一遍,对他恭恭敬敬。
他以太子的身份死了,又以太子的身份获得了新生。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唯独没有变的就是沈非衣。
她会给他写十几页的信,从早膳到晚膳,从盥漱到做梦,吃了什么玩儿了什么,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沈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对沈非衣的态度变了。
他开始期待着沈非衣的来信,一开始的嫉妒厌恶疯狂变成成了占有并肆意生长。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沈非衣,迫切的占有她的一切。
要她依赖他,永远也离不开他。
直到,他收到了一封关于赐婚的信——
……
沈裴抓紧了躲在自己身后的姑娘的手,微微冷笑。
即便是赐了婚,他又怎会将沈非衣拱手让人。
沈君晔只觉得沈裴这话是刻意刁难祝繁,城外之事他也是刚听,哪曾想这祝繁犯到了沈裴头上,若是私下还好,偏偏又叫周遭观了个全程,便连忙带着祝繁过来赔罪。
这赔罪事小,惹了太后厌才事大。
祝繁可是他费尽心思塞到太后面前能给沈非衣赐婚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见这棋子落子才安心。
他表情微变,一副略有紧张的模样,连忙对着祝繁道:“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同太子殿下赔罪?”
说罢,未等祝繁开口,便又看向沈裴,笑的极为近亲,还带着劝的口吻道:“想来的确是驸马今日冲撞了太子,竟让太子说出这般气话,只是,听大哥一句劝,这一家人,切莫伤了和气才是。”
等那好话说完了,那祝繁这才赶紧衔接上,恭恭敬敬的朝着沈裴拱手作揖,“学生今日游街,不识殿下马车,亦未曾让路,如此冲撞殿下,误了殿下回宫时辰,实在鲁莽,还望殿下恕罪。”
沈裴见这大皇子和祝繁一唱一和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可笑。
他勾了勾唇,视线慢悠悠的落在了祝繁身上,只听他语气平淡,“状元客气。”
说到这,他消了声,后若无其事道:“状元不识孤的马车乃情理,原是湛白眼拙,与状元无关。”
沈裴垂下眸子,轻笑了一声,“湛白如此扫了状元游街雅兴,孤应当剜了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送与状元赔罪才是。”
这话谁也没敢接。
祝繁听了只觉得一渗,便有些头皮发麻。
这太子一口一个状元叫的他着实胆战心惊,一时间失语发怔。
沈君晔略微蹙眉,表情似乎有些不赞同的微妙,他犹豫着开口:“太子这话......”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从那高台上传来一道声音,似乎对着你来我往的口舌已经费劲了耐心。
太后眉头蹙起,表情也极为不耐烦,“哀家这儿可不是你们闲聊的地儿,什么仇什么怨,哀家也不想管,罪赔完了就赶紧退下别碍眼。”
“太子,”说着,视线便转到了沈裴这里,“你既回来了,便将你母亲从那劳什子冷宫里请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