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不善[重生](90)
他谢的不是这面具。
薛筎自然知道殷九霄谢得是什么。
殷九霄也没有客气,又问薛筎有没有带其他的毒药, 薛筎一一拿出说明,他便挑选了几瓶看中的,这次倒是不再谢,拿得毫不手软, 薛筎也给得痛快。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薛筎扭头看向庙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心之差不多了, 一甩袖子,转身背对殷九霄摆了摆手:“别送了。若有来日, 记得到金池城找我,你我痛快喝酒,大醉一场。”
说实在话,殷九霄的做法很解气,而按照殷九霄之前只言片语的泄露,对方之后的所走的复仇之路还很长。
昨夜,他曾问过殷九霄真的不在意别人叫他魔头。
薛筎的内心忍不住叹息,若蔚非尘和殷绮琴要是知道,该如何心疼他们的孩子。
对他的问题,殷九霄轻轻地笑了一下,望着地上昏死过去,鲜血淋漓的印白梅,摊了摊手看向他:“您看我现在这般,不正是很像个魔头吗?”
青年看上去不甚在意,而一双眼内的坚定不移已表示他对前路的坚决。
好在对方拥有的着蔚非尘好比宗师的两甲子内力;好在只要对方愿意就可以快意恩仇。
薛筎相信,只要嵇远寒永远跟在殷九霄身边,殷九霄就不会轻易折在这条路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正如他自己。
他微微轻启嘴角,忽地想到殷九霄回答过他的三问。
“第一问,他是你什么人?”
“我的救命恩人。他不止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坠入泥尘的心。”
“第二问,为何要救他?”
“因为只要他活着,我便有了勇气,赌一赌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最后一问,救谁?”
“救了他,便是救了我,所以当然是他。”
那一年,青年因生蛇蛊毒的折磨已显得瘦削孱弱,唇畔白如纸,脸色苍黄没什么精神,但一眼望向倒在地上的侍从时,却是笑得明媚温柔,像是找到了足以保护自己一生自己也要守护一生的巢穴,带着安心与坚定。
一双熠熠生辉的狐狸眼转向薛筎时,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散漫。
这一切在薛筎的眼中,让他一瞬间以为蔚非尘站在了自己面前。
曾几何时,他躲在角落,看到了那场印白梅谋划的与蔚非尘的重逢。
那时,蔚非尘脸上鲜血淋漓,面对在因他的举动愣怔的印白梅后,搂着容貌尽毁的女子,对自己心爱之人笑得瑰丽耀眼,他说:“我啊,只要有你在旁,便是那万劫不复的地狱,也有勇气走一走。绮琴,我带你去我的故乡,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从那以后,那里也是你的家。”
所以,那一刻,薛筎不禁哈哈大笑,笑自己莫名其妙的怀念,笑对方如此坦诚的展露对侍从的真实心思。
所以他才会说殷九霄有趣,只因生出了与蔚非尘极为相似的怀念。
事实证明,殷翊还真就是蔚非尘的儿子。
自己也算了却这数十年的执念,彻底与见之不忘的过往告别了。
薛筎的背影从殷九霄的视野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殷九霄靠了嵇远寒好一会儿,等心情平静后,转身面向前方凛凛威风的关公老爷,朝关公拜了一拜。
帝关庙内仍有印白梅身上血液的腥臭味飘荡,明明已经和嵇远寒清扫过,实在有些对不住这儿。
于是他虔诚地又拜了拜:“关老爷,多谢借贵宝地一用,我以后走到哪里见到帝关庙定都会虔诚拜谢。”
察觉到嵇远寒看向自己的目光,殷九霄与之对视,他笑了笑:“我若说我信这天地有神明,你信吗?”
嵇远寒毫不迟疑道:“你信,我便信。”
殷九霄的视线在嵇远寒开合的唇畔梭巡了一会儿,感觉到嵇远寒的疑惑和紧张,他指尖骚了骚脸颊,然后让嵇远寒拿出薛筎给的新面具。
为了之后一段时间能过得风平浪静一些,这就戴上吧。
当戴上面具后,他看向嵇远寒那张还是有些异域风情,却又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脸,不禁赞叹郭岩的巧夺天工,就是嵇远寒表情有些怪怪的,他歪了歪头:“怎么,我这张脸很奇怪?”
嵇远寒眼神有些犹豫,但因为他问了,所以还是给出了回答,含蓄道:“这张面具过于秀气了。”
殷九霄一愣,忽然一把抓住了嵇远寒的双肩,猛地凑近了对方的脸。
嵇远寒似乎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跳起来,好在及时稳住,梗着脖子让他靠近。
眼前的嵇远寒,同样的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却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殷九霄又在心里称赞这面具,又要忍着偷笑,毕竟嵇远寒被惊吓的模样,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