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尘有个好徒弟,那我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看来她是要动真格了。
阮秋正有此察觉,殷无尘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
“小秋,不必与她缠斗,先找谢玄卿。若她逼得太紧,便用出我曾给你的最后一道剑意。”
可那时殷无尘受伤前给他留的最后一道剑意……阮秋犹豫须臾,抬手抽下脑后的青玉簪。
“好,师尊放心,你伤势未愈,千万不可提前出来。”
此刻在云水珠空茫的内壁空间里盘膝而坐的殷无尘稍稍一怔,心知自己修为大跌,出面也无用,反倒会拖阮秋后退,向来从容淡漠的脸上露出几分挫败,微微低下头。
“那小秋要小心。”
阮秋应了声,玉簪化作长剑,抬眸望向戚云,面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还请戚长老指教。”
戚云确实不屑于修为低于她太多的人动手,可阮秋态度摆在这里,她想要带走阮秋就必须下狠手了。意识到这一点,她也不再留手,未料正要出刀,身后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她想都未想,挥出一道刀气斩向那东西,却见那珠子般的物件轰然一声炸开,浓郁的浓烟滚滚涌现,一眨眼,就淹没了戚云,也蒙蔽了她的视线。
那珠子炸得毫无预兆,浓烟转眼就往外肆虐而去,烟雾中却有一只手紧抓住阮秋的手腕,将他拉着往外走去,阮秋始料未及,本欲动手,就听见一道压抑沙哑的嗓音——
“跟我走!”
阮秋一愣,就被那人拉着跑出了被浓烟覆盖的院子,他这才看清楚拉着他逃跑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人,他脸上还蒙着黑布巾,俨然是不想让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可他的身影那样熟悉,阮秋眸光一顿,收起玉剑。
那人一直带着他往前跑,语气分外急切,“戚云等了很久,才等到今日谢玄卿离开紫霄宫的时机,我已唤醒谢英,叫他去通知燕不平,但他们来之前,你还是先……”
“哥哥。”
阮秋一声轻唤,那人话音戛然而止,随之停下了脚步,浑身僵硬,没有回头看阮秋一眼。
“你认错人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经远离方才那处庭院,很快松开了阮秋,声音仍是刻意压抑的沉闷,“方才动静不小,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察觉,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阮秋见他要走,匆忙回神抓住他的手臂,仗着力气大对方挣不开,便遏制不住心中的不满说:“哥哥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哥哥,你不认我了?”
宋新亭怔了怔,缓缓转回身,扯下了遮脸的面巾,看到熟悉的面容,阮秋便弯唇笑了。
“哥哥,你终于现身了。”
宋新亭看着他一如往常温和的笑容,一时竟是无言,故意冷下脸说道:“云姨这次是冲着你来的,你走吧,别再让她看到。我要走了,你……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他本想态度冷硬一些,却在见到阮秋皱眉时不忍心地改了口,别开脸想走,不料扣在手腕上的那只白皙柔软的手竟像是铁钳子一般,饶是他这筑基后期,也挣扎不开。
宋新亭不得已再回头,便见阮秋皱着眉头,唇瓣微抿,定定看着他。他毕竟是阮秋看着长大的,阮秋脾气再好,也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来,宋新亭见过他笑,也见过他哭,如今这固执的模样,宋新亭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少有的生气了。
宋新亭便有些无措,“你……”
阮秋确实生气了,因为宋新亭不仅不愿意认他,还用这种撇清关系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不高兴,却也不是不讲道理。若说这世上最了解宋新亭的人,他最差也能排得上第二,阮秋一眼就看出来宋新亭在想什么,但他也无法赞同宋新亭的选择。“哥哥想救戚长老,可她未必不知道方才带走我的人是你,她如今心里只有为林夫人报仇,也迁怒哥哥不肯报仇,还为我跪求紫霄宫,哥哥回去,绝无益处。”
宋新亭抬手轻按在阮秋手背上,也不再压着嗓子,极认真地摇头道:“小秋,这不是有没有益处的问题,我必须要去见云姨了。”
阮秋想说若是宋新亭回到戚云身边,难免会沦为戚云报仇的工具,话到嘴边,看到宋新亭眼里的认真,他手上的力道便松了许多,任由宋新亭抽出手,心下也是一沉。
“这就是哥哥的选择吗?”
与戚云在一起,继续复仇吗?
宋新亭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垂眸道:“对不起。”
阮秋眸中黯然,摇了摇头,“哥哥没有对不起我。”
宋新亭心下惭愧,下意识想揉揉阮秋脑袋安慰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紫霄宫已经乱了起来,他必须该走了,他心一横,提剑转身就走,“往后你便当不认得我,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