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鬼母周身的灵力随着生机飞快流失,眼中血色褪去,面上可怕的鬼纹变淡了几分,露出一张娇艳苍白的脸,可一头乌发已成霜发,无法逆转,她瞪着眼躺在地上,直到被聂无欢抱起才咬牙喊出一个名字——
“鬼……鬼翳!”
闻声,聂无欢才抬头看向夺走云水珠的黑衣人,他看清那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义父!”
血影宫宫主鬼翳的现身,叫殷无尘和宋燕台面上皆露出防备之色,唐霰总感觉不太安全,拉上阮秋就往远处的二人那里跑去。
“走走走!”
这位血影宫宫主面上依旧戴着恶鬼面具,云水珠被他握在手中,血光让他看去颇为危险。
这是将聂无欢一手带大的人,此时聂无欢无法理解地怒视他,“义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是不是?”
鬼翳看着聂无欢,面具下的笑声很是冷漠,“欢儿,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鬼母虽是你的生母,可她除了生下你,可曾对你有过半分好?她就要死了,你也该回来了。”
“宫主说的对。”
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人从他们身后的祠堂入口缓步走来,赫然是先前消失不见的沈灼寒,他一双狐狸眼含笑,远远朝鬼翳拱手。
“恭喜宫主,夺得云水珠。”
“沈灼寒?”
阮秋惊呼出声,再看向对面的血影宫宫主,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你们……”聂无欢同样无法想象,他看了看鬼翳,再瞪向沈灼寒,“你可是我娘的徒弟!”
“徒弟?”
沈灼寒挑起眉梢,朝鬼母走过去,殷无尘和宋燕台见状,纷纷拉着阮秋和唐霰往后退去。
“敢问少主,身为鬼母的儿子,这些年来,你可曾得到过她给你的半分好?”沈灼寒慢慢走到聂无欢与鬼母面前,脸上笑容讽刺,俯视着他们,“少主心里不清楚吗?”
聂白手中化出短刃,如影子般飘过来护在二人身前。
沈灼寒并未再近前,他冷嗤一声,狐狸眼中笑意淡去,只剩一片冰冷,“身为鬼母的徒弟,我在这鬼庙里受尽折磨十几年,身为鬼母的徒弟,我从不敢回去看我爹一眼!”
他冷冷一笑,转身望向阮秋几人所在的方向,“白家寨狐女的故事好听吗?这可是我的师父亲自编的!只因我娘是她的婢女,却轻易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成婚生子,美满幸福……师父不满意,婢女怎么可以过得比主子好?所以她编了一个故事,狐妖就不该与凡人在一起,她以我和我爹的性命逼迫我娘将自己封在狐仙庙里,永远做一尊不能见人的石像!而我爹,这辈子都要背负负心人的骂名!”
他那一双狐狸眼中满是怨恨,也有几分畅快的笑意。阮秋不知道他是在看谁,但总觉得他眼里有几分悲凉与委屈,却见他很快又别开脸,愤愤地指向奄奄一息的鬼母!
“而这一切,都是我的好师父给我的!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奴婢的孽种,她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她不开心,我就要将自己撞得满头是血逗她开心!只要我想活下去,我就必须事事听从她的……而我,必须要将自己的仇人,当做是恩人!”
“她告诉我,我生来就是错的,只有依附她才能活!”
沈灼寒质问鬼母,“聂如意,可还记得你编的故事,你哪里是什么仙子?你从来都是恶鬼!”
聂无欢哑然无言。
这样的恨,不怪沈灼寒会背叛鬼母,可是,可是……
“我娘对不起你的,我还……”
沈灼寒冷笑一声,正欲反驳,却见鬼母撑着一口气推开聂无欢,缓缓站起来,单薄身影摇摇欲坠,而看向沈灼寒与鬼翳的时候,只有嘲讽与不以为意,“我为何要还?”
看着沈灼寒变得难看的神色,鬼母像是看见了什么笑话,扬声笑得很讽刺,“沈错,你娘本来是我的鬼奴,她生下来的你,自然也该听我的,奴婢就该听主人的,我说的有错吗?你背叛我,不用找借口。”
她转眼看向鬼翳,笑容有几分疲惫,更多的是不屑,“老东西,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算计了一回,可我聂如意绝不会向你这个废物低头!少泽已经死了,你杀了我吧。”
鬼翳面具下响起无奈的笑,“你这要强的性子一点也没变。也罢,你都快死了,师兄妹一场,我总不能看着你带着遗憾死去。”
鬼母嗤笑一声,垂头间白发滑落,遮住惨白脸色。
“我有什么遗憾?”
“如意啊……”
鬼翳摇了摇头,似乎叹了一声,抬手摘下了面上的恶鬼面具,一张与殷无尘和聂无欢眉眼都有三分相似的脸缓缓显露人前,看似温文尔雅,唇边勾起的笑容却颇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