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燕台出手重伤了唐霰,当时他很不可思议。
明明是宋燕台让他去查金素心,为何宋燕台不肯信他没有杀金素心?可大多数人都宁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而比起金素心……
唐霰想,比起金素心,他在宋燕台眼里并不重要。
那个晚上,他最终是带着一身伤灰溜溜地离开了。
后来宋燕台再来,没有问过他的伤势,只是让他交出六合同春阁的管理权,嘴上说是平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让他先安静养伤。
可这样不就坐实了他的罪名吗?
曾经少城主为唐霰寻来的灵剑月照花林已经断在宋燕台手中,那一刻,唐霰也终于死心了。
“我信你……”阮秋起初有些被吓到,脚步趔趄地往后退了半步,可撞进唐霰通红的眼里,他就心软了,按住唐霰的手背道:“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唐霰,你冷静一点!”
宋新亭第一时间就扣住了唐霰的手,听到阮秋的话,他皱了皱眉,到底暗叹一声松开了。
阮秋力气大,握住唐霰的手腕将其从肩膀上拿下来,温声道:“那之后呢?你就这样离开了城主府?没再调查当时陷害你的人?”
唐霰神色怔忪,他本以为时隔多年,他完全可以平静地将这件事说出来,但其实并没有。
他不觉喘了一口粗气,抬手捂住眼睛,靠着屋脊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地说:“是我自己打算离开的,宋燕台不再信任我,我也不再信任他。我那时怀疑过,这是宋燕台为了逼我退出城主府而设下的陷阱,可笑我却天真地信了他。”
“可宋燕台若要你离开城主府,没必要赔上前辈的性命。”阮秋低头看着唐霰,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下去,“你证实过是他吗?若是这样的话,你为何还留在十方城?”
唐霰平复了心情,靠着屋脊,仰头望向漆黑天幕,“没有。我那时被他重伤,修为大跌,还落下了严重的内伤,八年来一直是宋雪在秘密为我疗伤。阮秋,不瞒你说,我现在的修为只有元婴期,而且极不稳定,有时只有金丹期的实力。我若是离开十方城,没了十方城的庇护,曾经我为了宋燕台招惹的仇家都找上门,我如何能活下去?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开了锦绣坊,明目张胆地同你们玄极宗合作,我想让宋燕台看看,他以为将我赶出城主府我就会生气,会一蹶不振吗?”
“我不会。”唐霰道:“我再也不是他的师兄,也不会再回城主府半步。这是我当年走时跟自己说过的话,可是今夜,我食言了。”
阮秋心下愕然。
看来是他太想当然了,唐霰不离开十方城,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并非只是他以为的唐霰还念着城主府和跟宋燕台师兄弟的情分。
阮秋垂头,“对不起。”
唐霰偏头望他,眸子黑幽幽的,透出几分疑惑,“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是为了缓你救了宋雪的恩情,何况即便你没有提出来,我也会回来一趟。我已经被害成这副模样,可是他们不该动宋雪。宋雪是我的大夫,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再放弃。”
“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出这只躲在暗处害人的老鼠!”
阮秋正色道:“我会帮你。”
唐霰不免多看他一眼,“你是觉得我可怜?阮秋,殷无尘有没有教过你,不要轻信任何人?你才来十方城,又是帮梅寒月找伤她的人,又要帮阿元疗伤,又是要帮我的,你怎么什么承诺都说得出口?你不是在哄我吧?不然,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听起来,这位锦绣坊大掌柜已经恢复以往不会说话的状态,阮秋无奈道:“唐掌柜莫忘了,伤梅寒月的人跟构陷你且灭口宋雪未遂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伙人,我们要查的都是一样。至于阿元,宋城主说过,他们有需要时,才会来找我。而且,宋城主给我十方令,让我在城中方便行事,本来就是支持我追查此事的意思。”
唐霰目光幽幽地瞪了他一阵,看他又不顺眼了,拍了拍袍子愤然起身,“宋城主宋城主,你就这么信他?你可是剑圣的徒弟,殷无尘那么精明的人就没教过你不仅不能轻信他人,更不能轻信长得好看的人!”
阮秋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也只能失笑地跟着起身,“看来你是真的恨宋燕台。”
唐霰冷下脸,“他还不够格。”他紧跟着又说:“那些古铜钱的下落,宋燕台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借我的方便拿走了一半,另一半就在金玉婵手腕上,他总来看金玉婵,会不知道那铜钱下落吗?我的本命灵剑已断,身负重伤,修为大跌,他下的手,心里也该有数。可是今日他来时,只听叶硚指证我,却装作自己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