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名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摆着一只烂花瓶,花瓶中插着她刚刚摘来的野花,盛开的美丽又灿烂。
明媚耀眼的颜色,就像是黎枝一样,让人感觉到平静温暖。
只是,花终究凋落的那一日,再美也留不住。
他将攥在手里的那一朵浅蜜色的花,一同插在了花瓶里,缓缓走到黎枝身旁,将冰凉的手掌放在了她的眉心。
裴名可以让她死得毫无痛苦,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淡淡的光晕流淌在他指尖,他正要动手,黎枝却砸了咂嘴,翻了个身。
她腰间的佩玲,随着翻身的动作,响起清脆的叮咚声。他动作一顿,视线落在了那颗木头雕琢的佩玲上。
这是剑宗里的剑修,常会佩戴的一种东西。
舞剑中,佩玲一响,便寓意着一响成名,可以讨个好彩头。
裴名挪开手掌,指尖轻叩在佩玲上。
黎枝倒是心灵手巧,买不起佩玲,便自己动作去做。
不知怎地,他记起她清晨舞剑时的那一幕,指尖一滑,佩玲落了下去,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
明明是石头心,他却觉得心脏跟着铃响颤了一下。
黎枝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要为他的复仇,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难道这世上,便只有黎枝一人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人?
若是不取她心头血,他便报不了仇么?
黎枝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隐约唤了一声‘大哥哥’,裴名悬在空中的手掌微微收紧,夺门而出。
她还在半睡半醒中,懵了片刻,连忙爬起身,跑出去追他。
但是他已经走了。
黎枝在院子里找不到他,在村子里也找不到他。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
黎枝迷茫的看着黑漆漆的夜色,不知傻站了多久,才低着头回了院子。
她早已经习惯了离别,只是她以为他最少会跟她告一声别。
在他走后的第三天,黎画便回了村子。
他给黎枝又带了些云片糕,还特意买了些猪下水回来。
原本师父还在犹豫前去比试的人选,但前几日他最大的两个竞争对手突然失踪了。
他们是今天清晨时,被人在茅坑里发现的,捞出来的时候,浑身浸满了秽物,死状极惨。
旁人都说他们是喝醉了酒,失足掉进了茅坑里,但黎画觉得不太可能。
到底真相如何,现在也无法再去追溯,总之最后师父决定让他代表宗门去参加比试。
黎画回家来,是想在临走前叮嘱一番黎枝,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他回来。
师父说,比试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平日也都是五六日不在家,黎枝早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他要出远门,还是回来跟她说一声才能安心下来。
黎枝听见他要离开半个月,想起宋鼎鼎说过的话,心里有些慌乱。
可看着黎画眸中藏不住的欣喜,她犹豫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猪下水。
她没敢将腌猪肉拿出来,总之猪肉都腌好了,等黎画回来后,也能放着慢慢吃。
黎画做好午饭,察觉到黎枝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枝枝,你怎么了?”
她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哥哥,快要到我八岁生辰了,后山上的春花都开了,我想去看看。”
其实她已经看过了。
黎枝只是想让黎画再多陪她一会。
黎画迟疑着:“枝枝,再等上半个月,等我打败了修仙界所有剑宗回来,我就带你去后山看春花。”
黎枝紧紧抿着唇。
她怕自己一松下来,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若是哥哥看见她的眼泪,定是会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不能这么自私。
黎枝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笑着说道:“好,我等着哥哥回来。”
黎画吃完饭后,给她了一只玉简。
对于他们这些穷人来说,玉简是很珍贵的东西,他实在放心不下黎枝,所以跟师父借来了一双玉简。
万一有什么事情,黎枝也能第一时间联系他。
黎枝目送着黎画离开,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她终于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她压抑的哭声,回荡在院子里。
坐在屋檐上的裴名,看着她哭干了眼泪,重新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了针线。
她又在纳鞋底,一直到深夜。
黎枝进了屋子里,这次她没有摸黑睡觉,蜡烛在屋子里燃了一夜。
裴名是在第二天早上离开的屋檐上,他给整个村子都设下了结界,以此确保她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他在寻找其他跟黎枝一样,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至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