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不想让宋鼎鼎上药,直接拒绝便是了,何苦要自残?
难道就是因为想见她吗?
毕竟宋鼎鼎还在这里,黎画就算满心疑惑,也不敢在这时候问出来。
裴名唇色苍白,嗓音没什么起伏:“方才沐浴时沾了水,觉得疼,便挠了挠。”
他说的理直气壮,倒让宋鼎鼎有些无话可说。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裴名昨日给她的瓷瓶,并着她原先种的草药,掺杂在一起,覆在了他血淋淋的伤口上。
她一边敷药,感受到指尖冰冷的触感,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两个破碎的画面,野花,断崖,月光……这些陌生的记忆,都是些什么?
宋鼎鼎上药的动作一顿,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腰后的伤口。
原来疼到走路都直不起腰,可今日一整日竟然都没有疼痛过,以至于到现在,她才恍惚想起自己腰后有剑伤的事。
她将一只手臂绕到身后,隔着薄薄一层绫衣,轻抚过腰后的剑伤。
平滑得不可思议,甚至连疤痕的坑洼都没有,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之前的样子。
宋鼎鼎隐约记得,昨夜无臧道君好像来过她的房间,但再仔细想,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难道,她腰后的伤口,是无臧道君帮忙愈合的?
宋鼎鼎迟疑着,抬起头看向黎画:“师父,我想见见无臧道君,你能叫他出来吗?”
黎画被口水呛得直咳嗽,他也不知道,她上着上着药,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无臧道君。
裴名手上的伤口若是真的,那即便他化出分.身来,分.身的手掌上,也会落有一模一样的伤口。
宋鼎鼎观察力极强,若是让她看到了伤口,依着她聪慧的性子,定是能一眼看穿两者之间的关系。
霎时间,后背渗出一身的冷汗,黎画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现,现在吗?”
宋鼎鼎点头:“对,就现在。”
第70章 七十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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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画不希望裴名暴露身份。
宋鼎鼎本就知道他跟无臧道君有关系, 届时她要是再知道了裴名就是无臧道君,定然会觉得他在帮裴名隐藏身份,都是一伙的骗子。
即便纸包不住火, 可最起码,此时此刻他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他轻吐出一口气, 正要拒绝, 却听见榻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阿鼎,你为何要现在见他?”
这道声线略显漫不经心,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黎画却从中听出了不易察觉的试探。
为什么要试探宋鼎鼎?
黎画皱起眉, 总觉得裴名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我后腰上的剑伤,似乎在一夜之间愈合了。我隐约记得昨夜见过无臧道君,我觉得可能是他帮了我。”
宋鼎鼎话音刚落, 便听裴名问道:“所以, 你见他是想询问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摇头, 视线缓缓落在他沾染着鲜血的双手上:“我想请他帮忙,愈合你手上的伤口。”
天气炎热, 本来伤口就不易愈合, 他伤得严重还又沾了水, 即便她小心处理过伤口, 也难免会化脓感染。
就算裴名命硬, 可以咬牙撑过去,那他也得吃不少苦头。
如果无臧道君可以帮他愈合手上的伤口, 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宋鼎鼎声音不大, 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 说话时还微微带着些鼻音。
裴名恍惚一瞬, 垂着眸:“黎画, 既是阿鼎想见,你便叫他出来罢。”
黎画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裴名让他叫出无臧道君这件事,而是因为,裴名忘记喊他‘黎哥哥’了。
即使他每次听到这样的称呼,都会忍不住心中作呕,但裴名在人前,永远都是这般唤他。
无臧道君便是无臧道君,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小到连月事带这种东西,都能顾虑到,并随身携带在储物戒里。
所以他能在天门宗以女装潜伏三年,不光没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还引得玉微道君和马澐都动了情。
这样思虑周全的人,竟会在恍惚间忘记伪装,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
眼看着裴名越陷越深,却毫不自知,黎画也不知该替宋鼎鼎高兴,还是该替她担忧。
他叹了口气,看着宋鼎鼎道:“好,我试试叫无臧道君过来。”
说罢,黎画推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毕竟无臧道君本人就在屋内,他也不知道裴名想怎么出场,索性演戏演全套,便搞得神秘一些。
他正想着要不要抬手,做个呼风唤雨的手势,然而手臂还没抬起来,时间便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裴名缓缓起身,坐在榻边,赤着的脚放在了榻下放鞋的木柜上。
他看着圆凳上的宋鼎鼎,她被定住的时候,刚好是抬眸看他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