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狗身上尽是癞斑,有一只微微跛足,另一只面中深疤,一看便是犬中丐帮,凶残得很。
祝清圆两股战战,如今是敌不动我不动。
但还未等她转身逃跑,其中一只已经按捺不住,往她这边冲来。
小姑娘本能尖叫,手中的提灯朝那野狗挥去,“啪嗒”一声,提灯断裂倒地,挡住了野狗的前进,但也将唯一的光亮摔灭。
烛火一灭,野狗凶狠的眸光愈加明显。
祝清圆背紧贴在小巷墙上,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野狗收缩头足,准备新一轮的进攻。
然而就在此刻,巷子外传来了整齐有素的脚步声,声势浩浩,两只野狗听觉灵敏,再次按捺住。
祝清圆也往巷尾看去——
只见转角一过,火把如龙,将大半个巷子照亮,身穿软甲的红衣禁卫排了两列。
李衎黑着脸负手站在前头,不说话,也不上前来。
此刻可谓是前有“狼”后有狗,祝清圆心虚地咽咽喉咙,内心还想挣扎一下。
那两只野狗察觉出危险,转身潜逃。
但它们一动,祝清圆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她心想着果然还是恶犬更可怕!便本能地往郎君那边冲。
于是众人便瞧见那小姑娘闭着眼睛往这边跑来,他们家世子殿下上一瞬还黑着脸,下一刻立马张开手接住了小姑娘。
郎君挑眉,呵气轻笑,任她把头埋进自己肩窝:“不是打算云游四海相互冷静?”
怀中人一声不吭。
“还走吗?”
小姑娘带着鼻音闷闷开口:“不走了。”
顿了顿,她又揪住郎君的衣襟,恶狠狠地抬起头来:“谁叫你都不回家!我还以为……”
说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委屈地涌出来,又软又凶:“我还以为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李衎到底是拿她没办法,抬起手轻轻地抹掉她的眼泪,叹道:“怎么会。”
“那你抱我回去,”小姑娘化身黏人精,理直气壮,“我腿软走不动了。”
郎君无奈,自己的小姑娘自己宠。
他瞥了一眼齐论,让他别说话。
先前事发突然,齐论闯进推勘院时李衎正脱衣欲眠,他的伤口也暴露在了齐论眼前。
就这么的,小姑娘离家出走一事半路完结。
守在侯府门口的庆伯心情复杂,终于还是在侯府起居注上记下:七月初三,皓月当空,世子又抱着那位祖宗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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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祝清圆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恰巧看到齐论从李衎院子里走出来,于是抓住他问道:“李衎还在府里吗?”
齐论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低头回答:“殿下……进宫去了!”
这很不对劲。
祝清圆不由眯起眼睛打量齐论,往常近身服侍的都是齐物,齐论性子大咧,只会给他安排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但昨夜跟着李衎来寻人的也是齐论。
盛夏里,齐论被祝清圆盯得心虚,不由抬起袖子擦汗。
正是这一抬手,一股清凉的金疮药气味幽幽飘来。
这味道祝清圆很熟悉,这是李衎常用的金疮药,千金难得,齐论不可能自己用。
“你站住!”祝清圆喝止住想要溜之大吉的齐论,霎时间气势大涨,直把齐论逼得节节败退,贴在柳树树干上,动弹不得。
“你说,怎么回事?是不是李衎受伤了?”
齐论实在没办法,只得把昨夜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祝清圆。
小姑娘听后,整个人像一朵开败的花,萎靡低落。悔恨、内疚、担心、自责各色情绪一齐涌来。
齐论生怕她下一刻就哭出来,猛然想起了昨夜殿下让他带回府的那只鹦哥。
于是他赶紧道:“祝姑娘,探花回来了!但它一直不吃不喝,要不你先去看看它吧!”
祝清圆成功上套,她一愣:“探花不是在禅元寺么?它自己飞回来的?”
齐论摇摇头:“是我们昨夜从推勘院把它带回来的。”
推勘院?祝清圆心中疑惑,她道:“你带我去看看。”
探花连鸟带笼挂在门房檐下一整夜,恹恹地窝在杆上。
直到它嗅到熟悉的女儿闺香,看到祝清圆前来,才强打起一些精神,小脑袋在祝清圆掌心蹭了蹭。
祝清圆将探花从鸟笼中捧出来,吩咐下人送上些鸟食和一小碟泉水。
探花简单啄了几口,慢慢恢复过来。
齐论见鹦哥成功地牵绊住祝清圆,内心狂喜,正欲悄悄退下,却见那鸟儿飞回笼子里,从干草中扒拉出一张小笺。
“这不是禅元寺的信纸吗,”祝清圆一面接过,一面对探花笑,“你把这个偷来作甚?”
探花扑棱着翅膀,很是着急。
祝清圆好像终于明白了探花的意思,赶紧打开查看,入目墨字圆润端方,似是慈恩方丈的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