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又逃啦(156)
一拨又一拨的太医在床榻前走走停停,有的捋直长长的花白胡须作深思熟虑状,有的倾身上前出手探查,有的在药方上挥毫濡墨笔走龙蛇地记录着什么,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争得面红耳赤……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这群太医总算是争出了个结果,将一张药方交给一个小厮,命他前去煎药,但是却被沈青潼喊住了。沈青潼强自镇定着,压下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盯着面前的一群太医恶狠狠地问道:“你们都当哀家是死的不成?检查完帝君陛下的病情,什么交代都没有,立马就要去煎药,你们看不到哀家还立在这儿吗?”
沈青潼虽然担心楚复,但她也没昏了头,照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推断,她断定这宫里埋伏着不少欲置楚复于死地的人,因而也特备留了个心眼,想用自己的威势稍稍震震这群太医。
被沈青潼这么一刁难,太医们俱都面面相觑,一时竟谁都不敢说话。良久,才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拱手出列,恭恭敬敬地答道:“老臣们也是记挂着帝君陛下的安危,因而急躁了点,还望太后娘娘海涵。但龚某用自己在太医院工作这么多年的人格担保,太医院对帝君陛下,对太后娘娘,对庆元国上上下下的一片赤诚之心绝对是真的。”
一句回答,却被他变成了表忠心,反倒像是在说沈青潼不懂事。稍稍打量了这回答的老太医一番,脑海里飞快地分拣着资料,沈青潼立马便认出这是太医院院长龚信昌,据闻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太医。沈青潼嘴角微扬,浮起一丝冷笑,继而温柔了些,继续追问道:“哀家也不是不理解你们太医的工作,只是这帝君陛下毕竟是天龙之子,身体金贵得紧,哀家也担心得很,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敢问,帝君陛下这病现在状况如何了?”
见沈青潼软了口气,太医们也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还长吁了一声。龚信昌停了停,沉吟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帝君陛下脉象沉浮不定,所中之毒奇特非常,化血而不凝,因此导致伤口已经化脓了却还血流不止。更兼之,鼻息微弱,脉搏时停时跳,情势凶险非常。”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青潼貌似一脸焦急地望着他,但是却用眼角的余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凌太医,见他表情有着细微的抽动,在龚信昌说到“情势凶险非常”的时候,更是轻微地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
见了凌太医的表情,沈青潼心里便有了底,知道情况有异,继续死死地追问下去,表现得焦躁而不耐:“医理药理哀家统统不懂,哀家只问你们,你们到底能不能治好帝君陛下?”
此话一出,太医们都敛声屏息地垂了头不言不语,又是那龚信昌面有难色地弱弱答道:“这……这……下官可不敢打包票,这毒实在是奇怪非常,下官们都没见过,只能尽力而为试试了。”
沈青潼冷笑,这回是笑出了声,这笑声像是有无形的重量加在太医们身上,让他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沈青潼缓缓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若是帝君陛下此番不好……哀家定要你们全家陪葬!”有时候,柔和远比激烈来的有力量,就比如沈青潼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比大吵大闹更有效果,有两个太医更是迟疑了半瞬,被龚信昌的余光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跟随上大部队的脚步扮演面无表情的雕塑。
沈青潼一直死死地盯住太医们的表情,现在也看出了个大概,楚复虽然伤情严重,但多半并无龚信昌所说的那般伤入膏肓,这帮子人俱都听从龚信昌的话,怕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而这太医院院长,背后又听从何人呢?沈青潼弯起嘴角,好,你喜欢玩,哀家就陪你玩玩!
“砰——”地一声跌坐进旁边的一张椅子里,沈青潼仿佛是瞬间就老了好几岁,眼角盈盈地还垂着泪光,挥挥手让他们离去:“都走吧,药方拿给人去煎药,哀家要陪着帝君陛下静静,没哀家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打扰。你,留下来搭把手照顾一下帝君陛下。”
待一群太医鱼贯而出的时候,沈青潼又玉指轻点,正好点到了落在最后的凌太医,叫他留下来照应着楚复。龚信昌别有意味地对凌太医点了点头,凝重这脸色,对着沈青潼拱了拱手便告辞,沈青潼望着他一马当先走的急急的身影,估摸着他怕是要去给主子报信,想了想于是招手将曲蔺华唤来。
“盯住龚信昌,看他与什么人接触,切记不可暴露。”沈青潼悄声交代道,说着又将那块刚被他还回来的令牌又交给了他,“你拿着,行事方便些。”
曲蔺华也不多言,点点头,揉了揉因为熬夜有些疲惫的双眼,立马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