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宋珂心机深沉,仗着美色魅惑君王。她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
珍太贵妃讥笑,“你以为圣祖爷为何宠爱哀家?不就是为这张脸?这副身子?”
她蔻丹红甲拂过脸庞,眸色阴沉,面带笑意,“男人嘛,只要豁得出去,哪有女人求而不能得的?”
“可,圣祖爷为何不宠爱太后,太后她明明……”
毕潇潇顿住了,姨母阴郁的眸色令她心惊。
珍太贵妃柳眉高挑,“你是想说,太后她明明比哀家更美?”
毕潇潇犹豫一愣,怯怯看她,轻颔首。
“她?是她太傻。她这一生都活在寡欢忧郁中,她还以为圣祖爷从未宠过她,便是从未对她动过心?”
“难道圣祖……心里有太后娘娘?”
“呵,世间男人敌不过女人美貌的诱惑,可女人纵是陪伴他一生,到头来,情爱缱隽也还都是一场空,终究敌不过帝王的江山权势罢了!”
珍太贵妃说此番话时,面色阴狠。
毕潇潇被怔得不敢言语,她忽然明白,为何阿娘这般畏惧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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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宫门刚下钥。
宫外人出去,宫里人进来。皇宫中来往穿梭,熙熙攘攘,喧闹了一整日。
白雪便婀娜洒下,庄严瑰丽的皇宫安静下来,雪如翩翩仙鹤流连在宫阙之中。
宋珂听说过“瑞雪兆丰年”,可这样大的“瑞雪”,大概是她此生所见最大的一场雪了。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短短一个时辰的工夫,朱墙琉璃瓦,雕栏玉砌的廊檐,全部被这场大雪染成白色。
长寿宫侧殿满地的积雪,宫院内俨然如披上一层大白棉袄。
向来孤傲昂首的松树,被积雪压弯,古柏也宛若满头苍苍白发的耄耋老人,就连狭长清秀的竹叶片上都铺满了雪色。
宋珂打小生活在南岭,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雪?
她新奇地要命,匆匆忙忙裹上石榴红披风,蹬着一双银白色的小皮靴,眉飞色舞朝着院内去。
“绿萼,走!落雪了,咱快出去瞧瞧!”
“嗯,娘子等我!”
绿萼也兴奋坏了,同她一起蹿进院里。
偏殿内,一众宫娥赶忙点上红彤彤的宫灯,撑开柿油伞,急急跟上主仆二人。
方下阶,宋珂脚便踏进雪地里。
“吱——,吱——”
雪被踩下去,挤压发出声音。
这声音真美妙,是她第一次听到。
银白色的皮靴和雪色融为一体,靴子里暖烘烘的,可宋珂却能透过皮靴感受到,那遍地的雪是清清凉凉的。
再迈出两步,回首便看到纯洁平整的雪地里,是愣生生两个足印。
宋珂笑得合不拢嘴,和绿萼一齐提裙,在院内欢快地跑,雪地里踩出一串一串足印。
弯腰捞了一把雪,她捧在手中,又哧溜跑到绿萼面前,如献宝一般:“你瞧,雪!雪!”
绿萼也拾起一捧雪,盯着雪瞧,小眼睛闪闪发亮。
“娘子,雪真美。”
“对!自打来了上京城,我见过最美的景色,就是今日这雪!”宋珂万分赞同,瞧着手中那捧雪,一双鸿波美目流转都舍不得移开。
偏殿中的宫娥们哪里见过宋珂这副样子?
平日里端庄贤淑、蕙质兰心的宋三娘子,见着雪乐得如此,竟如民间人家的稚童一般。
不过,倒也是纯真活泼惹人爱。
宫娥们也在一旁捂嘴轻笑,皑皑白雪中,新春年头里,长寿宫侧殿院内银铃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在喜气洋洋的红色宫灯映衬下,团圆年味更重。
“嘶——”
赤手玩雪冻得宋珂手疼。
旁边一位宫娥赶忙上前提醒:“呀,娘子,您仔细着点手。雪凉,勿要冻伤了。”
“唔,这样美的东西竟也会伤人。”
宋珂嘟囔一声,抖抖手,娇嫩的素白玉手被冻得发红,微微肿起。
手中小捧雪堆落下,零星点缀在她的石榴红披风上,好似红土地中绽放的洁净白花,澎湃而热烈。
几步走回檐下,皮靴沾上了雪,跺跺脚,白雪落在青砖上,如一幅白云青山的水墨画。
宫娥云苓掏出绢子,替宋珂擦净手。云苓原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宫女,宋珂入宫后,她便进了侧殿当值,因办事妥帖颇得宋珂赏识。
云苓轻笑道:“娘子,您从南岭来,该是没听闻过一种病症,唤作雪盲症。”
“雪盲症?”
宋珂侧头惊疑,“这病症倒是头一回听说,飞花如尘的白雪多么娇弱,竟还会使人眼盲?因何而起?有何症兆?”
旁边小宫娥又递上一副朱色绫罗手套,云苓接过也为宋珂戴上:“这病多发在雪后晴天,日光折在雪地上,若有人长久盯着雪瞧,便易灼伤双眸。患此病者多是不谙事的孩童,病后双目畏光流泪,红肿刺痛,难以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