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番外(44)
宋珂心下道:果然!
她轻放下轿帘,背倚轿身,万念起于心间。
西郊竹林怎会有两条官道?
如今月老庙不见踪迹,那册《无名书》确实大有玄机。
人活于世,如蚍蜉游于无边大海,冥冥之中既叫她窥得天光,得这一段非凡机缘,她怎能不去搏一搏,螳臂挡车,蚍蜉撼树,纵是拼得个头破血流,也好过听天由命。
宋珂阖目深呼,手握胸前紫檀木坠。《无名书》中内容已变化过一次,既然这是一个书中世界,一切都是因皇帝而起,那么如今她活得每分每秒尽是与天道争来的。
除夕将至,她必不会教姑母如天命所述,她定要为姑母也与这天道争一争!
第22章 许一愿
不多时,一队仪仗浩浩行至妙峰山脚下。
妙峰山上共有殿堂十四座,供奉有佛儒道各路神圣,深受百姓和士族信奉,是上京城和周边郡县香火最盛之地。
圣祖爷时,便在妙峰山金顶上建立行宫,方便皇帝与后宫诸位娘娘来此斋戒。
古灵禅寺正位于金顶之上,每年元月,自初一开庙后,人烟阜盛,车马喧闹,夜间灯火之繁,灿如星宿。
山路颠簸,仪仗行至半山,太后便命人停轿下辇,为示对佛祖菩萨的虔诚之心,要步行上山。
宋珂上前搀扶,林尚宫在一侧护持。
半日工夫,直至昏暮时分,终于到达妙峰山正殿,薄暮冥冥,满山苍翠中,掩映着典雅庄重的庙堂。
远看香烟缭绕,飞甍崇脊,殿宇门楣上高悬“大雄宝殿”匾额。
仪仗停在殿外,住持出殿相迎,宋珂搀扶太后进入殿中。
高大的须弥座用汉白玉雕琢砌筑,座上安奉释迦牟尼佛金身佛像,慈眼视众生,法相庄严。
太后行至蒲团前,轻合双掌,垂眸跪拜,闭目请愿。一套佛礼行罢,出殿时,殿外已是夜幕低垂,繁星满天。
便往斋宫去了。
宋珂随太后住进西暖阁,晚膳过后,一众宫人退下,宋珂为太后宽衣,扶上榻,掖好被,正要回屋,太后却开口留住她:“阿珂,今日终于出了那方方正正的皇宫,不如今夜就留在我房里,我们姑侄俩好好交交心。”
太后散下头发,身穿亵衣,素面躺在棉被中笑看她。
“姑母?”宋珂微愣。
太后眸盈笑意,离开了皇宫,今晚她的精神格外地好,连称呼也从“哀家”换成了“你”“我”。
“阿珂,你可还记得?你四岁的时候,在南岭家中,我啊……”
太后顿了一下,情不自禁噗嗤笑了,“我啊,总在夜里偷跑去你房中,给你念些瓦子中寻来的话本子。”
似是被太后欢愉的情绪感染,宋珂也眉眼含笑,侧身坐在榻边,“是啊,那还是阿珂第一回知晓,世上原有这样多有趣的事儿。”
太后撩起棉被一角,示意宋珂上榻中来:
“来,阿珂,我们多少年没有同睡过了?”
重逢虽已有月余,然宫中礼教森严,不可逾越,没有一刻如今夜这般,姑侄俩仿若真的回到十二年前。
那时候,在南岭宋家,太后也才二十出头的年岁,刚刚嫁给圣祖爷没几年,正值芳年华月,即便在南部战事中受了遍身的伤,仍遮掩不了瑰姿绝艳。
那时候,宋珂也才堪堪四岁,整日被宋氏嫡女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姑母的到来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
宋珂脱掉外裳,取下发簪步摇,垂下如瀑般的黑色长发,躺到榻上。
二人抵足而眠,暖烘烘的被窝似将她们的心都揉作一团,无尊卑长幼,如忘年挚友。
太后撑起身子,温柔抚上宋珂的脸,素手拂过她的杏眼朱唇,身侧这位身姿曼妙、亭亭玉立的女郎,早已与当年那个四岁的小女娃全然不一样了。
她凝眸相望,“阿珂,你当真长大了,都到要嫁人的年纪了。”唇含笑意,语带叹然,“十二年啊,我却也老了。”
“不,您还年轻。”宋珂忙道。
太后轻笑,仰身躺下,眼盯床上幔帷。
缓缓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每逢节日,南岭百姓们就会围坐在山包上,点燃篝火唱酒歌,跳木鼓舞。遍山头一簇簇红色的火焰,远看就像野红杜鹃,城中家家户户、满街满巷的纵情歌舞,淮南侯府就在街口开仓放粮,阖府上下忙得天翻地覆。”
她眼眸放光,唇边含笑,仿若真实回到那片热烈朴实的丘陵高原中。
“那时,我总盼着侯府放粮,一瞅准机会,就背着阿耶阿娘,逃了家塾里的课业,偷跑去瓦子里听戏。回府的时候,先生就告到阿耶那里,我就会被劈头盖脸一番痛骂。”
“我阿兄,也就是阿珂你父亲,他啊,就在一旁嬉笑嘲弄我,换来的当然也是阿耶的一通竹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