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黑术相抵,呈势均力敌之态势。
这时,林间飘起微雨,竹叶清香与泥土味道散在空气中,在初春的夜里更让人觉出寒凉之意。
宋珂手持莲花木坠,顺着湿泥之上的脚印痕迹一路进入斑竹林中,她心口惴惴不安。
“昌隆五年,帝巡游遇刺重伤。”
“……帝巡游遇刺……”
寒雨落在她的发上,纱裙上,宋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斑竹林中浑身瑟瑟冷得发颤,手里紧攥着莲花木坠,如救命稻草一般唯一的依靠。
无论出于什么也好,为了姑母,为了宋氏的基业,为了她自己的皇后之位,还是为了……为了别的什么……
她来不及想。
仅剩下一个念头——
找到他!別让他出事!
绝不能!
只着了一身单薄的轻纱裙衫,寒夜冻僵了宋珂的躯壳,脚步仍机械不停地向前迈动。似乎是被冻得眼花了,她恍惚之间,竟看见杳无人迹的斑竹林中有火光闪烁,依稀听见了人声躁动。
宋珂揉了揉眼睛,极目四望。
灯火摇曳之间,就在竹林外围有军用的帐篷再此处扎营,竹林间走动的人也身着有军士战甲,灯笼上,帐篷上挂着的军旗上,也远远能看见一个“虎”字的番号。
一个巡营的将士察觉到林中的动静。
大喊了一声:“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将士们举着火把、灯笼纷纷围聚上来。
“是个小娘子?”
一盏写着“虎”字的军用油布灯笼举在宋珂齐脸的位置,直直照在宋珂冻得煞白的脸颊,骤然的光亮,使她眼睛一刺,以袖遮眼,一时看不清楚来人。
“真是个小娘子,这三更半夜的跑这来作甚?”领头的将士粗声粗气地喝问,在宋珂耳畔震耳欲聋,“到底是何人?快说!”
灯笼摇晃,宋珂在熠熠灯火中降下掩面的宽袖,露出一张娇丽的容颜。
领头的是一位粗黑大汉,满嘴络腮胡子,身穿铁甲,腰间挎着把大刀,他看清了宋珂的相貌。
忽然,他“啊——”得大叫了一声,“女鬼!”,刷一下从腰间刀鞘里把刀□□。傻大粗黑的汉子喊得震耳欲聋。
宋珂被这一嗓子嚎得怔住。
这是谁带出的兵,居然这般胆小!再说了,她有这么丑么,居然被当做鬼?!
“不是,壮士误会了,我不是……”
无奈摇手,她苦着脸上前一步欲做解释。
跟前举灯的将士看不清她的脸,只见着一条白裙子悠悠飘过来,“啊——,啊——”一下退出老远,几盏灯笼在黑麻麻的林间左右摇摆。
“女鬼别追我!别追我啊!”
“啧”
宋珂叉着腰站在原地,刚才那兴风作浪的妖怪他们还真是没见到呢,如今竟被她给吓到了,真是鬼不吓人人吓人,人吓人能吓死人。
嚎叫声传到不远处的营帐,闻声又有一队人走过来。
这次迎面而来的火把灯光比上一轮更加耀眼刺目,宋珂眼睛怕光刺,所幸别过脸去,提高嗓音解释:“我不是鬼!你们再仔细瞧瞧!”
火光聚集将宋珂围作一圈,林中顿时亮若白昼,宋珂无奈扶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下你们该看清楚了罢,我当真不是鬼!”
“阿珂?”
一道熟悉地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宋珂闻声回眸,只见那人一身铁甲,佩剑站在最首,方才那位傻大粗黑的壮汉提着刀在他身边抱拳垂首:“巡防时发现一名女子,闻大人,您认识她?”
闻瞿,昌隆五年上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状元郎。
状元及第,官至五品中散大夫,又任三品钦差带兵外派,如今又一手彻查云州刺史贪墨治河款一案,经圣渝押解云州刺史冯伟林入京听判。
“闻郎?”
三清观一别,宋珂已与他数月未见,他身材似乎结实了,神采也愈加飞扬,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书生意气的纸扇,而换成了挥斥方遒的长剑,他变了,于文墨气质之中莫名又多了一些英朗干练,“是我。”
闻瞿嘴角的笑意扬起,些许的胡茬从他下巴俏皮得窜出,它们的主人忙得尚未来得及处置它们。
他目光灼灼走近,细看了她的每一寸,他黝黑晶亮的眼眸里面闪动着难以名状的温柔,嘴还是一样的欠:“早嘱咐过你,要你顺应天道,你偏不听,如今可好了?”
自那日一别,所有种种天翻地覆,她逆天而行苟活至今,有后悔有埋怨。可再相见时,无须言语,他却仿佛一一都知晓。
“怎么到了这里?”
闻瞿站在她面前低声询问,仿若正元万兴湖那日,他将一朵金莲河灯亲手交到她手中时一样潇洒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