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番外(125)
如太妃将头埋得更低,她干净的月髻叩在长寿宫的绒毯上,垂下的乌丝流淌在毛绒间,她无声的啜泣,泪滴落在白色绒毯上,将根根柔软的绒线都揪做了一团。
宋穆淡漠的仿佛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哭求他都全然没看进眼里,执筷夹了一片藕荷继续吃。
宋珂心中不忍,刚从袖中掏出一块绣帕。
桌下,淮南侯从宋珂手中一把夺过绣帕,扔在地上,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量严厉的告诫。
“与你无关的事,别去管。”
如太妃一向清冷的嗓音,此刻哽咽着,“阿玉、阿玉,刚刚诞下麟儿,还未足月便被巴诃护秘密囚禁在洛巴宫中,断了一切所需供应,他、他是想置阿玉于死地!”
太后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颅顶,“既然连你都说是秘密囚禁,远在洛巴,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除非……”
“常家的手已经伸到了洛巴!”
她话语中饱含威慑。
“不!绝没有!”
如太妃在通敌大罪面前悚然而惊,毫无半分迟疑的摇头,立时否认,“常家忠君之心,日月可昭!”
“是阿玉的亲侍!他避开重重守卫,昨夜才辗转逃回来送信到了常府,若太后不信,可传他入宫当面质询。”
太后淡淡的审视她的无措。
无助的母亲抛下尊严,继续央求,“阿玉如今生死未知,求太后娘娘派澧朝使臣接回阿玉!妾愿此生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
如太妃连连叩首,哭诉哀求。
太后终于倾身扶起她来,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都是一家人,提什么当牛做马?阿玉也唤哀家一声母后,哀家心疼她和常佩你是一样的。”
她握着如太妃的手亲切道:
“阿珂不日便要出宫为哀家寻医圣下落,常毕张崔四大臣理政,由哀家监理后宫,兹事体大,哀家身子又弱,身边也需要有一位知冷知热的人呐。”
如太妃仿若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阿玉若能回来,臣妾定会嘱咐她在娘娘身边伺候周到。”
宋珂看在眼里,心中却明了。
姑母想将虞玉绑在自己身边,那么常家和如太妃的势力便顺理成章的攥在了姑母手中。
如太妃身处后宫之中,却想要保持遗世中立,是清高,也是妄想。
往后,便再也不可能了。
“常佩你都这么说了,哀家又岂能不允?”太后以帕替她拭泪。
如太妃闻言,泪目再次闪烁,倾身再次拜下,“妾感念太后大德,今后定当竭力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笑得慈和,“莫哭了,今日一见,哀家才觉得有好多体己话要与你说。”
她亲切地拉着如太妃的手进了内室叙话,亲密的仿若前世就相亲的姐妹。
宋穆安然吃了一餐饭,挥挥袖便出了殿,好像没看见方才那一幕似的淡漠。
徒留宋珂在桌前,她神色凝重,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个念头袭上脑中,她起身追出廊下。
“阿耶!”
黄昏时分,宋穆高大的身影在廊下红柱的剪影中停下,宽袖大袍裹挟下依稀看出男人年轻时的俊朗,下巴蓄起的胡须留下了沧桑的印记。
宋珂小跑了几步,微微喘息停在他面前,看了一眼宋穆的侍从。
那侍从听话的走远,站在廊口把守,留下父女二人谈话。
“阿玉表姐的亲侍是你们送去常府的?”
宋珂咄咄逼人,这一句虽然是问话,却带有八分笃定。
她太熟悉姑母与阿耶了,他们方才的行为语气实在不寻常,令她生疑。
淮南侯敛袖,眼眸幽沉难测,“阿珂,入宫后,你聪明了许多。”
他醇厚的嗓音低沉威严,听在宋珂耳里却只觉刺耳。
宋珂怔住,眼眸中充斥着震撼与不可思议。她梗着脖子质问:“既然能救出亲侍,为何不救下阿玉表姐?!”
眼前这位,是她从前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阿耶,是她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尊崇敬佩的她的阿耶。
为何如此冷漠,为何?
宋穆的目光如刀刃,直逼宋珂,令她脊背一刺。
“巴诃护不喜虞玉,将她囚禁本来就是事实。我宋氏不过是顺水推舟,把垂死边缘的小侍卫送到了常府门口而已。”
“至于他们到底要向谁求援,那是他们的事。”
宋穆一番话不含任何情绪,平静冷淡的好像与他无半点关系。
宋珂面色惨白,她未想到过。
为了宋氏的荣耀,她的阿耶,她的姑母,她的族亲,竟放任巴诃护□□折磨澧朝的公主。
重重闭上眼,她咬牙问道:
“阿玉表姐,她、还活着么?”
“虞玉会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