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管家大惊。
“管家!”忍着脑袋传来的剧痛,倪佚抬腿下床,将双脚放于脚踏之上,身子突然往前倾去:“子不教父之过,成杰有今日之失乃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问题,就算死后我也无颜去见孩子他娘!”
管家惊骇抬头,从他眼中只见到从未有过的郑重。
“老奴这就去!”
眼前的男子脸色苍白,额角还有血色从白色布条中渗出,管家不敢再多问,疾步去到墙边取下那柄幼时老侯爷赠予的长剑。
灰色古朴的剑鞘貌不惊人,可当倪佚站起身抽出长剑时,银色光芒从墙壁一闪而过,带来的寒意足矣让管家胆颤。
别看原主生性软弱温和,记忆里却是个用剑的高手。
君子六艺,此人剑术与书画都相当拔尖,若不是因思念亡妻意志消沉不再作画,恐早成了一代名画家。
“去把三少爷请进来。”
剑对于倪佚来说丝毫不陌生,不仅是剑,刀枪剑戟他都能来上几下,若是高兴,流星锤也能给你舞出花来。
管家立马开门请倪成杰进门。
两人刚交换个眼神进了屋子,立时被咔嚓一声脆响惊得楞在了原地。
墙角的多宝架被从正中劈开,断成两半的架子顷刻间分成两半向外倒去,架子上的花瓶书本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只眨眼间,地面已是一片狼藉。
而劈出这一剑的倪佚右手提剑,左手竟端着碗汤药正仰头喝下。
咕咚--
倪成杰清晰听到自己因为害怕吞咽口水的声音。
从前只听祖母说过父亲武艺了得,未见时还有几分憧憬,可真见到了父亲,除了陌生,还有种懦弱好欺之感。
久而久之,自己竟完全将从祖母那听来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原来……
这才是他父亲本来的模样!
第2章 “给……
“给你两个选择!”
随手将药碗递给管家,倪佚似笑非笑抬头,左手的剑也缓缓抬起指向倪成杰:“要么站着别动,要么就卸了你一条手臂。”
“父亲!”
倪成杰大惊,两条腿不由得哆嗦起来,两股颤颤间,竟连抬腿让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倪佚没如往常那样发怒,也没有苦口婆心劝他。
就是这么半阖着眼皮看了过来,恍惚间他竟然觉得像是看到了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祖父,只是往那一站身上的威压立时就散发了出来。
少年因为害怕,脸刷一下变得惨白,黑白分明的圆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一个劲地瞪着。
长得倒是一副好皮相,倪佚心中暗叹。
“看来你是选择了不动!”倪成杰不答,倪佚就干脆替他回答,右手腕一转,长剑挽了个花,向上挑起。
“老爷!”管家一声惊呼,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比他慢不了两步的袁成杰更是直接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随着他身体飞落而下的还有几撮黑色长发。
剑刃擦着倪成杰脖颈飞过,削断了他脑后半披着的长发。
终归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遇到生死攸关之事,还是被吓破了胆,脖颈处的疼痛让他涕泪横飞,哪里还有一点点嚣张跋扈的样。
“知道害怕了?”
含着冷意的眸子看向倪成杰,倪佚缓缓蹲下身,伸出食指轻轻点上他的脖颈:“你爹我流得血可是比这还多!”
“爹!成杰知错了……呜呜……”
少年终于痛哭出声,光是脖子上那浅浅的一条伤痕就让他又惊又惧,更何论父亲差点丢了性命的伤口。
他此时心中是真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翻身从地上爬起后,倪成杰跪扑着认错,哭得也越发大声。
是不是真心的认错,倪佚怎会看不出。
倒不是个根子上都烂了的坏胚子,光是这一点,就让倪佚心口的怒气减轻了许多。
既然还有救,那就好好教教,也算对得起原主唯一留下的愿望。
“为父痛,你也痛,那你们折断了猎户的手他不比你我更痛?”
足够的威慑后,倪佚放软了语调,冰冷的目光涌上了悲伤。
那种怒其不争的神情明晃晃刺激着倪成杰的神经,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又胡乱地点头:“想必是极痛!”
“你知道痛就好!”
空着的左手缓缓抬起,倪佚轻轻拍了拍倪成杰的脑袋温声继续说着:“你只是比那猎户运气好了些,出生在侯府,可父亲却极为佩服那些靠自己本事生存的人。”
放慢的语调缓缓说着话,倪佚并未继续责怪倪成杰,只是就这样说起自己当县令这些年来的某些见闻。
跪着的倪成杰傻了,旁边的管家也傻了眼。
何曾见过不问世事的二少爷如此头头是道地说着民生民情,每一句清晰的话从他口中吐出,都像是带了无穷无尽让人信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