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拳头硬了+番外(184)

疯癫的笑、坠落、荆棘、血……就这样爆发。

第四十七刀落下的前夕,“她”终究意识到自己并非正直大义的圣人。

“她”只是个人。

是人都会有私心。

而“她”对“他”的私心太多太多了。

譬如为其作恶的辩解。

又如“他”起初是对“她”不好,可“他”有在弥补,且会用尽一生弥补,这难道还不够吗?

再如“他”是趁虚而入,可“她”确确实实的动心岂是假的?

为何私心会这么多呢?

因为假如一个人满身斑驳,却唯独对另一个人粲然生花,“她”便顾不上其他,只觉得“他”满身是光了。

所以刀插进地里。

磐石噼啪裂开,冒出一朵盛开的、被压抑许久的花。

之后便是从苗寨到北境,又从北境至上京……布景有些不够用,可观众只有我自己。

我不在乎布景。

我只看得见两个皮影人。

直至最后一幕倾盆大雨,右手举着那小人一点一点渐远,颤着颤着。

啪。

竟掉了。

俯身去捡。

啪。

砸在皮影人身上的是滴泪。

然后两个皮影人又被放在一块了,挨得近,旁白也就是在这时响起。

“祁红很喜欢姬少辛的。”

“很喜欢的。”

话音如梦呓。

轻轻萦绕在空气里。

没意义。

窗上是大雪纷纷扬扬的影,迅疾的寒流拍打窗榄,凉飕飕灌入室内。

我却不觉得冷。

什么都感觉不到。

拉回意识的是敲门声。

“公主殿下,要入夜了,不如先回听雪宫歇息?”

门外传来语气担忧的熟悉女声,冬樱如今依然被派作我的贴身侍女。

我这才察觉光线确实暗下,自己已抱着两个皮影人靠墙坐了半天。

于是物归原处。

吱呀推门。

“走吧。”

然而还未出西殿,一声巨兽咆哮骤然穿透灰暗苍穹。

与此同时,驯兽堂那头跑出几名皇围猎人,皆神色慌忙又苦恼。

我上前问询:“怎么了?”

猎人们先是行礼,而后其中一个开口。

“许是感应到殿下……处境不好,这冰枭夜夜长啸,将那玄石给它才得消停。”

“今日却又不知何故,才入夜便又吼起来了。”

应是见我望向了驯兽堂,冬樱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声音抖抖索索。

“公、公主,奴婢就不……”

不止是她,申弥宫上上下下大都怕极了那头巨兽。

我便让她无需顾我,而后驻足笼前。

“吼……”

那双冰蓝兽瞳从一竖扩散成反光的圆镜,干干净净地映出我的倒影。

这雪狮般的巨兽不再走来走去,而是将脑袋伏低凑近铁栏,喉中溢出“呼噜”声,尾巴在背后扫来扫去。

求摸。

高兴。

“公主昔日时常带它去雪地里玩耍,它那声喊,该是嗅到公主的气息了。”

边上,看守驯兽堂的老猎人敲了敲烟斗。

“公主若有空暇,便陪陪它吧。”

“它最近焦躁得紧,难得这般开心。”

是夜漫长。

北境的风雪夜愈甚。

四壁烛火早已燃尽,老猎人靠着椅子打起了呼,烟斗早就掉在地上。

许是乌云散开,月光透过天窗缝隙投进笼中,自上而下稀疏成缕,垂落于蓬松似雪的兽毛。

亦恍惚视线。

那光里不知是尘埃还是细雪,缓缓坠落之际闪闪发亮,像是破碎的记忆。

而脑袋枕着毛茸茸,身子被圈在暖呼呼里,可以听见兽的呼吸。

平静安宁。

于是本就迷离的眼睛逐渐阖上,我梦见许多与冰枭有关的回忆。

大雪过后,巨兽在雪地打滚,蹭得满头满尾窸窣窣沾雪,又咧着哈喇子朝这头跑来,一扑。

雪峰之上,从毛茸茸的后背上下来,入目漫天极光。

然后我侧首。

在被冰枭扑进雪地时。

在银河与光幕之下。

都看见了他。

双双狼狈就此变成了笑,仰首惊叹时肩上搭来披风,手与另一只手紧扣。

这哪里是和冰枭有关的回忆。

这分明是他的点滴。

梦境中忽然全是他了。

那双灵动似猫的眼睛。

那狡黠凑近的呢喃气息。

那无微不至的温柔指尖,一点一点侵蚀整个身心,深深印入魂灵。

“祁红。”

我好像听见不存在的唤。

那些关乎他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画面却愈发蜂涌而至。

念卿若狂。

眷恋成网。

“姬少辛……”

哽咽不知是源于梦中还是已溢出胸腔。

所有画面哗啦倾垮,意识仿佛经历天崩地裂,只剩一片混沌漆黑。

我跪坐于一地刺骨的碎片里,看着那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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