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躺了下去,看着天空,那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树阴匆匆是绿的,包括那只属于这里的颜色是五彩斑斓的……可看在她的眼中,所有的色彩,仿佛都已经开始褪了色,只有那个太阳是晃眼的。
她问:“你见不得我杀人吧?”
白无泱望向了那片杀人的林子。
她继续说:“即便是他们自己的贪婪,自食恶果,你依然见不得他们都死在了我的百里食心林里是不是?”
“所以,你真正来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封山是吗?”
“我会帮你——”他说。
“我若不呢?”狐魄儿打断道。
白无泱皱了皱眉,便低声对她说:“因果自有报,即便不是你杀,但也因你而死,我不想让你罪孽深重。”
“报应吗?”
狐魄儿笑了笑,依旧是无所谓的轻声说道:“报便报吧,那也要等我死了那天再说,早就有人说过,我本就是没有轮回的。”
“你不要总这样说。”
白无泱有些烦躁,比起怕死来讲,他更讨厌她把死或者玩儿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那我应该怎样说?”
狐魄儿笑的冷静异常,她说,“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那我能怎么办?谁让我任性呢,就是喜欢了呀。”
“我就喜欢自己惯着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嫌弃我也好,厌弃我也好,看不惯您就别看,这样的性格随我八百年了,改不了。”
“我就喜欢随心所欲,我就喜欢为所欲为,我等不到别人来宠我,只能由着自己顺着自己的性子,自己宠自己。”
她说:“我想怎样就怎样的这种感觉,我舒心。”
她没有说过一句你没有资格来管我,可每说出一个我字,都说的那样张狂。
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胆子明明很怂,可突然有一天,让你看到了她那不怕死的另一面时,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仿佛一切都是因为我在乎你,我可以怂破胆把你宠上天,可若是我不在乎你了呢……
白无泱有些窒息,有种情绪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听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封山,又与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句话,对他触动非常大,他愣愣的看向了她,随后就一直沉侵在这句话中。
曾有个人问他:“告诉你我的名字,与我有何好处?”
是她问他:“拜你为师,与我有何好处?”
白无泱的手心寖出了冷汗,指尖微凉。
她说:“虽此山的一草一木,皆因我起,可万物苍生,自有其生长规律,这是我能左右的了的吗?”
她不屑的笑了笑,好像是在跟他讲道理。
“妖山立,久而生灵,妖灵虽为祸,但也从未踏出此山半步。”
“可人之欲望,无而生有,有而无穷,贪心若起,便趋之若鹜,总觉自己便是那天佑之人能满载而归,却都生生忘了,自己的□□凡胎,又有多大的能耐。”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向着远处望去,声音也随之更淡了。
“是他们自己的心神,不宁、不安、不静、不克制,一欲滋生百欲起,恶由心生而邪不灭,一己之私可燎原,火势太猛,我亦扑不灭,甘愿葬生火海的人,我能奈他何?”
她转而笑的非常清冷。
她说:“我无错。”
“不需要谁来指点,谁来指责,谁来交我怎么做。”
“拿刀指着我的人太多,我学不会慈悲。”
狐魄儿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她低眸笑着,声音轻轻的,礼貌而疏离,“谢谢你。”
“你不想让我罪孽深重,可也许从这座毒山初生之时,我便已经罪无可恕了。”
“比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我更喜欢破罐子破摔,甚至,摔的更狠一点儿。”
“您呢,最好离我远着点儿,省着溅到了一身的血,还怪恶心您的。”
她抬起脚,向着山下走去,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颗心是不是伤到了,但真的痛极了。
她的话语说的平静,转身后又走的潇洒,仿佛孑然一身的她当真是一身孑然,任谁来了便来,去了便去,什么都不需要留下。
*
大堂内,小药灵们将一个黑衣男子围了起来。
信儿怒道:“大胆狂徒,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笑的妖魅,丝毫没有惧意的来到信儿跟前,还客客气气的回道,“我叫攸归,你们家的小妖医呢?”
一言激起了众怒,“你们家的才是妖医呢,莫要再让我家的神医委屈。”
攸归挑了挑眉笑了,乍一看,这群小药灵就很可爱,现在他觉得,真是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