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大宅在郊区,一般公交车和地铁都不会到的地方,而且又这么晚了,门口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保安值班室里灯还亮着。
年锦离跟谢可远说了再见,便下车走进去。
外面寒风刺骨,刮在脸上,生疼。
年锦离裹紧羽绒衣,正要去敲门,便见值班室的门开了,保安朝他一笑:
“小凌啊,你进去吧,刚刚三爷打了招呼的。”
年锦离没想到裴朝年这么细心,愣了一下,忙说:“好的,谢谢您。”
说完,呼着热气,哒哒哒往裴家大宅跑去。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呢。
一推门,一阵暖气扑来,像冻了一个冬日的种子,在瞬间被阳光照拂一般,真暖和啊!
“怎么这么晚还到处跑呢?”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年锦离转头一看,竟是裴朝年,对方穿着冬日的藏青色睡衣,正坐在织花的欧式沙发上看书。
“啊,裴叔……”年锦离的双手纠结在一起,走过去,“您……是在等我吗?”
“自然是在等你。”裴朝年说得理直气壮,“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出了事怎么办?”
刚刚接到电话的不是年锦离,是谢可远,这件事莫名其妙地让他心里不爽。
再想一想,年锦离长得这么漂亮,大晚上的跟着谢可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两人以前又是青梅竹马,万一发生点什么……
他就有点儿如坐针毡。
年锦离想到自己是客人,住在裴家,还这么晚进出,心里多少也有点惭愧,便垂下眼睛,道:
“对不起,裴叔……我打扰你们了……”
裴朝年没答,反而道:“和谢可远做什么去了?”
年锦离自然不能说是去酒吧了,一来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二来说不定还要暴露他们此行的目的。
于是道:“我们到处走走,然后去吃了夜宵。”
裴朝年继续不动声色:“哦,吃了什么夜宵?”
年锦离一怔,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就是普通的夜宵啊……烧烤什么的。”
“在哪吃的烧烤?”裴朝年继续追问。
年锦离说不下去了。
他很少有吃夜宵的经验,就算吃也不会去外面,更不会吃烧烤——在年家,这种不健康的食物都是被禁止的。
他看向裴朝年,就见对方一脸了然的表情。
心里更虚了。
裴朝年见他心虚低头,知道是时候了,问:
“到底去哪里了?”
“去了酒吧……”年锦离声如蚊蚋。
全然没想到,他和裴朝年只是雇佣关系,裴朝年并没有资格追问他,也没有资格管他。
裴朝年想了想,却还是问:“那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在哪?”
“那时候我在洗手间,谢先生在外面等我。”年锦离想了想,怕他再追问,又道,“因为有几个男的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不放心,才陪我一起去的。”
裴朝年这才作罢,忍不住说:“你才刚成年,去那种地方,还不是小儿持金于闹市?还好有谢可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在心中想,这个谢可远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的年锦离生得这样漂亮,又才18岁,带他去那种地方,要不是不安好心,要么就是心大。
于是他道:“以后不能再去那种地方了。”
像个耳提面命的严父。
年锦离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满口答应:“好的,裴叔。”
“嗯,休息去吧。”裴朝年放松了口风。
年锦离便像个得到了父亲肯定的小孩,忙松了口气,哒哒哒上楼了。
*
昨天因为太晚了,谢可远也没再追问他什么,只说明天再说。
于是这天早上,年锦离做完了早餐,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小凌,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可以。”他说。
“你是……锦离本人吗?”
年锦离看这条微信,心如擂鼓,忙将手擦干净,转身出了厨房后门。
那里有花园和一个湖泊,他可以沿着湖泊散步。
他打了微信电话过去,谢可远很快就接通了。
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开口。
年锦离走出了好远,才停住脚步,看向冬日风平浪静的湖面:
“可远,我是年锦离。”
谢可远本来就已经察觉到了,可是真正听到年锦离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他激动得好半响都说出一句话。
年锦离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以及偶尔响起的抽泣声,心底却不激动了,渐渐地平静下来,连清晨湖边的寒风吹在脸上,都不那么冷了。
他把一只手插在羽绒衣口袋里,远远地望着湖对岸的青山,道:
“可远,我怕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才打算暂时对你隐瞒,但是昨天我心脏病发作的模样,你肯定起了疑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