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年的目光落在年老爷子的脸上,对方干枯的手抓着盖在腿上的毯子,目光望着远方,还在喃喃自语:
“我忘记了,小离去燕园了,要晚上才回来……小离身体不好,等下你们要跟他说,不要太劳累呀,他爸爸……”
这场景看得裴朝年都有些动容,更不必说年锦离——
他在显示屏面前看得早已泪流满面。
他爷爷从小就喜欢他,偏爱他,说他聪明懂事,有些菜他爸爸没时间教,都是爷爷手把手教他,还带他去野外采时蔬……那些美好的时光,都是他们爷孙俩的。
有时候他醉心于做菜,会忘记自己心脏不好,可是他爷爷都会记得,连在燕园待久了,他爷爷都会打电话过去叫他记得休息,早点回家。
可以说自他父母去世后,他爷爷就代替了父母的角色,与他相依为命,陪伴他的成长。
如今他“死”了,他爷爷也老年痴呆,可是潜意识里,还是心心念念他这个孙子。
玉盐
这如何不叫人动容呢!
他现在,多么想回到家里去,握住他爷爷的手,告诉他:
“爷爷,小离在这里,小离回家了!”
……
裴朝年很快就出来了。
年绘星还想留他坐一会儿,但他以公司有事为理由,很快就离开了年家。
离开之前跟年绘星说:
“今天真的有事,下次有机会再来。”
年绘星见他说得这样真诚,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
“好的,三爷您能来我当然非常欢迎。”
裴朝年回到家,果然就看见自家宝贝红着眼睛,分明是哭过了,正坐在超大阳台上看外景。
“不冷吗?”裴朝年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年锦离身上,“外面风大,小心感冒。”
年锦离转头看他,道:“不冷,我哭得有点头疼,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裴朝年宠溺又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爷爷心里记着你,你该高兴才对,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本人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年锦离将身上裴朝年的外套拢了拢,笑了一下:
“不是难过,就是心酸……想到我和爷爷以前相依为命的时光……”
裴朝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我会安排你们再见面的。”
年锦离蹙起眉:“可是……年绘星真的愿意让我也去吗?他不会起疑吗?”
裴朝年自信一笑:“我刚刚跟他说,我会再去的,到时候我们挑个他不在家的时候去,然后打电话给他,我不会提你也在的事,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等他的,到时候你就去见你爷爷。”
年锦离黑白分明的眼里露出光芒:“……好!”
*
过了两天,裴朝年带着年锦离又去了年家大宅。
来到门口,保安自然是将车子拦了下来。
裴朝年也不动怒,降下车窗,对保安道:
“你这么快不记得我是谁了?我要是打电话给你家少爷,你怎么跟他交代?”
保安自然对这辆迈巴赫有点印象,毕竟这样的豪车也少见,赶紧谄媚地笑道:
“您别生气,我这也是工作,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我家少爷。”
裴朝年眼也不开:“我不为难你,去吧。”
“是。”保安赶紧屁颠屁颠去打电话。
坐在边上的年锦离指着他对裴朝年说:
“就是这个保安,以后我一定要开掉他,上次就是他,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裴朝年轻笑一声:“没问题,以后这里还是你家,你想开掉谁就开掉谁。”
正说着,那保安又过来了,弯着腰笑得讨好地对裴朝年说:
“三爷对不住,让您久等了,我家少爷说请您进去坐会儿,他马上就来。”
“好。”
裴朝年升上车窗,迈巴赫便缓缓驶进了年家的院子里。
年锦离下了车,呼吸了一口春日的空气——只觉连这空气都是熟悉的。
眼前的洋房是真的老旧了许多,绿植们在春日的照耀下,蓬乱地生长着,没有人打理,它们就野蛮生长,像年绘星一样到处侵占地方。
“小凌,走吧。”裴朝年叫他。
“嗯。”他深吸一口气,跟着裴朝年一起进了大厅。
刚一进去,管家就迎了上来:
“裴先生,您怎么有空过来?”
是荣叔!
年锦离好久不见管家,心中本就激荡的心情越发震颤,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让自己保持表情的淡定,只是眼睛炽热地望着他。
管家也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样貌、气质皆是不凡,甚至那气质还有点像他们大少爷,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来看望年老爷子。”裴朝年出声,“顺便也来跟你们二少爷谈一下收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