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在树后歇了片刻,听到外面人的脚步声便探头往外看了看,发现小谢拿着一枚银针,插进了青石前的土壤里。片刻之后□□时,那针尖竟全变黑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忽然变得欢喜了起来。”
听到这里,段烨的面色稍暗。
重光宫只有西北角有一块大青石,前段时日,他与棠予便是在那处饮的酒。听梓竹说她醒来之后便不记得那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丢了一样东西,在院中没有找到。最后跑到那夜饮酒的地方拿一枚银针试毒,发现有毒之后就欢喜了起来。
这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她在酒中下了毒。
确认这件事之后,她便自然而然的以为他已经中了她下的毒,时日无多了。于是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了。
他们二人的关系慢慢变得很融洽,之后越来越亲近,他渐渐地对她放下了几分戒心。
但是之后她在小树林遇袭的那一晚,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他并没有中毒。
所以她立刻与背后之人合谋,设了一个杀局,将他引入了瓮中。
段烨在心中推演着补全了事件的经过,忍不住咧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真是个小白眼狼。
胸膛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该说他命不该绝,当日那支箭虽然贯穿了他的身体,但是却好巧不巧的没有伤到心脏和肺,所以于性命无碍。
那次事件之后,段烨本来对棠予已经心冷了,可是那晚在帐中,他又不争气的被她哄好了。
最终对她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终究没忍心重罚。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还会拿十分的真心待她。
至少要藏起来五分才行,等她什么时候肯拿真心来换了,段烨再轻轻地交给她。
琮萤服侍完便退了下去,片刻之后,马车壁被轻轻叩了两声。
“陛下,方才小谢说她那里有一些椰蓉糕,香甜可口,想要让陛下尝尝。”
段烨心中对她还存着气,语气稍冷的的道:
“朕现在没有胃口。”
“是。”
“那日埋伏的人是什么来头,有线索了吗?”
“是一伙流匪,说上头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给了不菲的报酬,但是他们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
“哦?”段烨冷冷的道,“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嘴硬不想承认?”
“将他们拉到刑狱去,让严卿慢慢折磨着,朕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是。”
……
他们只停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继续行路了。
马车平稳的前进着,段烨难得有些虚弱,没过一会儿便又睡过去了。
中途程美人喊了一次停,自从陛下受伤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见他一面,方才琮萤不慎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原来陛下已经清醒了。
她有些生气,提着裙冲到了马车前,看到挡在身前的梓竹,没好气的说:
“我要见陛下。我知道他已经醒了,你莫要再用以前那套说辞搪塞我!”
梓竹杵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挂着油盐不进的笑,赔罪道:
“陛下这伤得静养,如今正歇息养神呢,娘娘还是请回吧。等过几日陛下好了,娘娘可以与他日日相见,不用急这一时半刻的。”
程罗气冲冲的盯着他。
“让开!”
梓竹不动如山。
她剜了他一眼,抬脚便要硬闯,梓竹见状也不客气了,冷喝一声:
“来人,将程美人好生请回去。”
一旁的侍卫听命上来,架着她的胳膊往外带。
“放开我!”程罗嚷道,“快给我放开!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本宫自己会走!”
侍卫松开了她,在她身前挡了一道人墙。程罗无法,回头瞪了梓竹一眼,暗骂了一句“狗仗人势的死太监”,便带着气回了自己的马车。
而在这一团混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像一只神秘的猫一样,悄悄从马车另一侧的车帘掠了进去。
棠予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方才她主动向段烨发出了想见他的讯号,正暗搓搓期待的时候,却被梓竹告知陛下暂时不想见她。
她心情沉闷的回了自己的马车,胸中忽然充满了莫名的烦躁,忍不住自己闷闷的喝了几杯梅子酒。
往日她对自己和段烨的身份差距并没有实感,可是这些日子,她却愈发意识到了她们之间横亘的天堑,今日被梓竹轻飘飘挡回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于是她借着些微的醉意,在程罗闹着要见段烨的时候,借着自己那点聊胜于无的轻功,偷偷掠进了马车。
马车里面很安静。
看到沉睡的段烨,她心头那点纠缠成结的委屈执拗顿时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