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雀枝(446)

“我怎么能不急哦。”冯氏被安芷扶着坐下，“说句不怕你笑的话，现如今的孟家，就靠我这个孙女撑着，其他人要么还小，要么就是不争气。若是我这个孙女没了，我不仅没脸去见大儿子和儿媳，也愧对孟家的列祖列宗啊。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就娶了个心眼那么小的女人！”

冯氏口中骂的，自然就是她的二儿媳，害孟洁动胎气的罪魁祸首。

看冯氏那么气愤，安芷并没有接这话，冯氏怎么骂都可以，但她不能骂，至少这会不能骂，“你先喝口茶。”

等冯氏接了冰露递过去的茶盏后，她才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轻声许愿，“求老天保佑。”

说句大不孝的话，安府可以没了安成邺，也不能没了孟洁。

安芷是真心希望太太能好，不然也不会听到风声，就急忙忙赶来。

坐了一会后，正屋里再次传来喊声，安芷坐不住了，冯氏更是急得满头是汗，两个人在院子里徘徊了好几圈，直到半个时辰后，稳婆跑出产房，说夫人快要撑不住了。

“你们快拿个主意，太太受惊提前生产，现在一直看不到孩子头，若是有点什么事，你们是报答还是保小？”稳婆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人，她说不太好，那是有可能真的不太好。

冯氏一听这话，瞬间腿软往后倒，若不是冰露手快扶住，得摔个大跟头。

安芷紧紧皱眉，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她自己是觉得随缘就好，但太太是很想要孩子，如果这个孩子还没有保住，那太太势必会受到天大得打击。可人都没了，还要孩子干什么，留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婴儿在世上就算满意了吗？

一番权衡下，安芷说了保大两个字，“还请尽量保全太太，至于太太腹中孩子，也请尽力，若是能母子平安，我重重有赏。但如果非要选择，我们选择保大。”

对于安芷的答案，稳婆有些意外，按理来说，安府是个继母，应该不值得安芷那么担心。不过继母和继女关系好的，也不少见，她并没有多诧异，得了准话，就转身进了正屋，继续帮太太接产。

安芷看着稳婆进了屋子后，再偏头去看冯氏，见冯氏面色吓得惨白，建议道，“您还是先去屋子里休息，这里有我在就行，若是太太平安生产，您再吓坏了，那我可就成罪过了。”

冯氏还愣在安芷的那句保大中，她也没想到安芷会决定得那么快，从她心里来看，也是想保大的，所以听到安芷让稳婆保住孙女，她心头微暖，却还是心情沉重。

安芷把冯氏劝进偏屋后，她自己在院子里支应。

这么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她的心啊，就像被油煎了一样，想要快点吧，又怕太快有个不好结果。

让春兰去前院问了问，听到父亲还是没回来，又听到正屋里太太哭得厉害，安芷突然想到这女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她忽然不明白了。

是自己爱孩子么，还是为了巩固地位而生儿子？

可拼死拼活生个孩子，很可能把性命给搭进去，到最后结果也不一定是好的。

安芷怕了，她上辈子没生过孩子，这辈子也还没怀孕，但现在听太太那么痛苦，又想到她母亲就是被徐氏气小产后死的，她是真的有点怕了。

恍惚间，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尽管还没孕育得有孩子，她却从随缘到了有点期待别怀孕。

直到正屋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这才把安芷的思绪拉回来。

“生了，夫人，太太生了！”冰露惊喜地跳了下。

安芷又听到两声婴儿啼哭，才发现眼眶湿润，抬手擦了眼泪，看到稳婆笑着出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扶住冰露的手臂，问稳婆，“太太和孩子可好？”

“都还好。”稳婆也是送了一口气，“就是太太生产耗费了太多体力，之后月子里可不能让她再气着，得好生养着。小公子也要细心照顾，虽说马上足月，但到底差了半个月时间。最好是请个大夫在家里候着，熬过满月后就没什么事了。”

听完稳婆说的，安芷忙去给冯氏报喜。

冯氏听到母子平安后，激动得流下一行老泪，拉着安芷的手感激道，“孩子啊，我真的要谢谢你。”

“您客气，太太是我家人，我自然要为太太着想。”安芷回握住冯氏苍老的手，“您快别哭了，咱们先去看看太太。”

“嗯好。”冯氏擦了眼泪，和安芷一起进屋。

不过孟洁这会累得睡着了，安芷看了一眼太太，便去看新出生的小弟弟，小小的一个人，皮肤皱巴巴的，倒是不太好看。

她把春兰叫来，吩咐道，“你回去和王嬷嬷说一声，今儿我先住安府，让她帮我收拾一些细软过来，我等太太好一点，再回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