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雀枝(1085)

裴阙夜里收到京兆尹的消息时，匆匆去了天牢。

本来还觉得像做梦，但看到裴钰倒在血泊中，一只断臂还没铁链挂着，死相特别凄惨。

京兆尹把裴阙拉到一旁，才敢小声道，“昨晚来的那群人，一个个都是上战场杀过人的。他们进府衙的时候，我隔着门缝看了一眼，直冲天牢去。我心里猜到怎么一回事，直到他们全走了，才敢进天牢。”

京兆尹惊魂未定，停下深吸几口气后，继续道，“刚进来，浓厚的血气直冲脑门。您看到的，还是我们带着人处理了一会的，最开始的时候，地上的断手断脚都拼不出完整的人。我到裴钰牢房时，裴钰还剩下一口气，但两条胳膊被活生生砍断了，嘴里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我时，突然睁大眼睛喊了句您的名字，才不甘心地咽气。”

裴阙想到裴钰被砍断双手的模样，不由皱起眉头。

京兆尹却还没说完，“依我看来，您往后，万事还是要小心。”

一个下手如此狠辣的皇帝，面上却仁爱宽厚，最是可怕。

裴阙从府衙出来时，感觉冷得厉害，回到镇抚司时，脑海中也一直是裴钰死后的样子。

伴君如伴虎，裴阙经历过李达的事之后，和李兴相处时，都谨记这句话。

安芷看裴阙发愣，低声喊了一句，等裴阙看过来后，再道，“既然人都死了，就派几个人去帮忙收尸。死都死了，给裴钰一个体面，也好全了你我的名声。”

“我已经通知隔壁大房的人去收尸，有他们去收尸，不用我们操心。”裴阙道。

裴钰死了，裴家大房就此结束，等丧事结束后，隔壁也会就此清空。

裴阙换好衣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新帝登基，这几日有诸多事务要忙，薛贵太妃带着太上皇住在后宫，皇上必定没那么安心，若是蒋侧妃邀你一块儿进宫探望，切记不要去。这会子和他们保持距离，就是对他们好。”

安芷点头说明白，“之前我就觉得那个蒋侧妃不简单，如今看来，她怕是要当皇后了。我听余姚说，蒋家人快要到京都了。若是蒋侧妃当皇后，她自己又有儿子，可嫡长子是长安，到时候可怎么办？”

“自然是有另一番争斗。”裴阙道，“不过我听说，长安世子回封地后，一直在生病，好似把脑子烧坏了，皇上也有可能直接放弃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以后的事情。”

安芷送裴阙出去，回来后，让人把府里看着喜庆的东西都给撤下。虽说是禅让，但要挂红，也得在新帝正式登基那日再挂。

安芷在府里忙碌，正午刚过，蒋侧妃果然派人送了口信来，说安芷向来和薛贵太妃要好，想让安芷进宫探望下薛贵太妃。

好在安芷早有准备，用粉涂白了脸，在传旨太监跟前就差咳出血来，才拒绝了蒋侧妃的提议。

就算蒋侧妃猜到她装病，那也是好的，在李兴彻底安心之前，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这会宫里忙成一团，只有薛梦瑶的寝宫门庭冷落。

李贽还是躺在床上，但屋子里没了浓厚的药味，他手里拿了个九连环在玩，看到薛梦瑶进来，马上放下九连环，高兴问，“贵太妃娘娘，我们何时出宫啊？”

“钦天监算了个吉时，五日后新帝登基，等登基典礼结束，我们就能出宫了。”薛梦瑶道。

李贽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五日啊，那朕......不对，那我岂不是还要躺五日？”

“您已经躺了那么久，最后几日再忍一忍。等出了宫，什么都好了。”薛梦瑶安抚道，她在宫里待得快要窒息，也期盼着能快点出宫。虽说到西陵还是会有人监视，但也比宫里好，至少没了那些规矩，能自在许多。

第873章 出殡

新帝即将登基，裴钰的丧事连白幡都不敢挂，只有几个忠仆留下保持，其他的，不是一块儿死在天牢里，就是卷铺盖跑了。

安芷隔着一堵墙，虽然看不到里边的场景，却觉得格外凄凉。

她站在长廊下，春兰也望着隔壁。

“没了大房的人，往后能少许多烦心事。”春兰感叹道。

安芷点头说是，“裴钰在的时候，总觉得他贼心不死，这个要防着，那个也要防着。如今裴钰死了，心里少了一个忌惮的人，确实舒坦不少。”

没了裴钰在隔壁盯着，就是来园子，安芷也愿意多来几回。

“不过隔壁马上就要空了，往后不知道会住谁。”春兰已经在想新邻居好不好相处的事，“希望能来一家脾气好的。”

安芷也希望能来个好说话的邻居，不然就隔了一堵墙，难免有交集。

在安芷想着新邻居时，李兴已经把裴钰的宅子赏给张槐安，只不过消息还没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