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咬牙,个字也不出来。
远处云烟轻浮,苍山如黛,漂亮的脸上升起片庄严之色,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还有无边的自信与魄力,既有代领袖的尊贵与豪气,也有谦谦君子的平易温柔,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完全想象得到,当年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指山河,使众多美人为之倾倒。
他转脸看着凌夕,淡淡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看如今江湖,胜过当年不只百倍,此事老夫从未后悔,倘若是现在,老夫照样拿他下手。”
“”
萧夜突然开口:“收买奸细,夜之间盗走各派秘籍,此事并不容易。”
王晓晓笑道:“别忘,叶伯伯娶么多夫人,打听过,第位慕容夫人来自华山派,是长济大师亲信慕容迁之,另外十位都与当时比较出名的几大门派重要人物有关,让些人盗取本派秘籍也不算太难,只不过他们地位很高,没有人敢怀疑。”
“那夜,在火堆里放迷药的也是他们,”看着漂亮盟主,“智不空的母亲郭夫人,正是逍遥派长老郭如谨之,郭长老曾有祖传阵图卷,树林里的阵法应该就是么来的。”
漂亮盟主不语。
“那夜来的人都……”萧夜垂首,“既是几位老夫人的亲戚,父亲怎能对他们也下手?”
王晓晓摇头:“他们不定是自己愿意的。”
水大侠看看漂亮盟主,朗声笑:“不错,他们正是自己愿意,只为有朝日江湖能安定繁盛,百姓衣食无忧。慕容迁虽是长济大师的心腹,为人却正直良善,见长济大师日夜沉迷剑道,因此答应相助,且将爱嫁与叶兄,为就是将来好让叶兄避嫌。”
孙小圣头:“所有人都出事,惟独叶兄幸免,凡城实力无损,难免惹人怀疑,但遇害的人中,若是有他的亲戚岳父,嫌疑便会小许多,逍遥派郭长老等人都是自愿如此,事完之后他们便随那些掌门高手道,永远消失。”
永远消失。
凌夕白着脸,眼帘却已垂下。
世上总有那么部分人,为别人的幸福与安宁,毅然舍弃自己,甚至连家人也包括在内,算不算傻
“得他们如此相待,岂能因为个人的承诺就半途而废,”漂亮盟主看看萧夜,叹口气,
“明知母亲不是普通人,是害。”
他当初娶萧夫人的时候也定犹豫过,但感情之事又怎能得清,谁也不能控制。
王晓晓黯然:“可的儿子不只个,当年慕容夫人根本不是早产,应该是催产,自那个儿子出生,就已经在利用他,现在……”
“他太聪明,”他打断,语气毫无波澜,“些子中,只有他最像老夫,个江湖原该交到他手上。”
此话出,不只王晓晓,连同旁边的水大侠与孙小圣也露出喜悦之色。
水大侠欣慰:“叶兄得是,那孩子的资质无人可及。”
“但老夫有心放过他,他却未必肯放过别人,”他冷笑声,“其心不正,留着,老夫更不放心,以他的才智,不在其位,只怕有朝日老夫不在,便会生出事来。”
王晓晓的心骤然冷却。
水大侠大惊:“叶兄!”
萧夜也面色发白:“七弟只是性子差些,父亲须看在慕容老夫人面上……”
“若非派人跟着,他早已下手。”
“他若真想杀,武林大会就……”
他摆手止住萧夜,转向凌夕,微笑:“直追查此事,老夫本欲除去,想不到与前盟主长济兄竟有层关系,前日们误闯进阵,幸得老夫及时赶到,才截下那箭。”
凌夕冷笑:“不必看令爱的面,与无干。”
他摇头:“并非是为,老夫不过见是个胸怀磊落深明大义之人,如今江湖离不开老夫,既明白以大事为重的道理,又何必执迷于家仇,老夫给三日,倘若那时还未想通,要走要留,老夫也不阻拦,但翩翩是绝不能跟走的。”
凌夕冷冷看他片刻,转身就走。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华山派北边的小院里住几个神秘客人,绝大师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由于师父次下令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与严肃,所以众弟子不敢多问,只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两日很快过去,黄昏降临。
王晓晓坐在房间发呆,见萧夜走进来,神情很不好,急忙站起身:“怎么?”
“七弟的事,”萧夜看着,“已求过他老人家,但……”
“他不答应?”
萧夜摇头:“不是,他……”
“什么?”
见紧张,萧夜别开脸:“他,倘若七弟肯废去半功力,娶若绮,他老人家必定栽培他继承大事。”
颗心直往下沉,直直坠入无底深渊,王晓晓呆许久,冷笑:“儿子还没想要害他,他就样狠心,个盟主做得还真称职!”
萧夜握住的手,目中闪过丝紧张之色:“先不急,再去找水叔和楚叔他们,总有办法的。”
王晓晓摇头:“没用的。”
“……可是怪?”
“不关的事,只是觉得难过。”
萧夜轻轻叹口气,什么也不,伸手将拥到怀里,许久,他突然道:“翩翩来。
细雨纷飞,斜斜飘入檐下,翩翩垂首跪在门外,身上衣衫已经半湿,发间也沾满细密的雨珠,如当初见面时那么柔顺,沉静而美丽,若非亲眼看到,王晓晓根本不能相信,那样个柔弱的孩子也有种勇气。
萧夜伸手去扶,却摇头躲开:“只求父亲饶他命。”
“放心,”萧夜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下,安慰,“父亲既已答应不为难他,又怎会食言。”
翩翩抬头,喃喃道:“父亲行事,六哥还不清楚?”
萧夜不语。
掌握着么重大的秘密,他又怎会让凌夕安然离开?想不到位美看似柔弱,却也不是那种没头脑的人,王晓晓沉默半晌,突然开口:“他若铁心不答应,跪多久也没用,个不行,不如去劝另个?”
翩翩愣愣,摇头:“他的脾气清楚,既有家仇在身,决计不肯放过的。”
“也许他会为……”
“他不见,他要的是公道。”
王晓晓不语,知道他把江湖公道之类的东西看得比重,却还是么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就是叶盟主那十九位夫人会甘心守着他的缘故吧
“试剑禁地,不得擅入”,林边,几个红色大字依然醒目。
穿过树林,王晓晓就看到凌夕,他独自坐在断崖上,凝眺远处,神情漠然,身上白衣湿大半,素日的潇洒亲切已不见,反倒凭空生出许多落寞与孤寂,两他谁也不见,想必心中十分矛盾。
王晓晓轻声唤:“凌大哥?”
他没有回答,只转脸看眼,又恢复先前的模样。
王晓晓松口气,走到他身旁坐下,用手上的伞将他罩住,凌夕倒也没有反对,二人就么并肩坐着,沉默。
“他害祖父与父亲。”
“可他也是个好盟主,结束战乱,救活的人更多。”
“是为他话?”冷冷的。
“不是,”王晓晓摇头,“是自己也么想。”
他默然许久,头:“他的功劳的确不小,就连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也是极为钦佩的,但家仇在身不可不顾。”
“江湖安危与个人恩怨,怎么选择,不是很清楚么。”
“些道理来容易,在自己身上就难以决断,江湖自古如此,”他微微笑,略带些自嘲,“何况那些掌门高手未必全都该死,滥杀无辜之人,实在……”
王晓晓打断他:“知不知道从哪里来?”
不待他回答,又自言自语:“很早以前,们那地方有片很大的土地,和里的江湖样,里面还有很多小国家,就像们里的门派,它们之间经常战乱不断,百姓过得很苦。”
王晓晓小心地看看他:“后来有个人想结束种局面,于是发动很大规模的战争,扫平各个小国,统下,而他也做唯的皇帝,就像们里的盟主,战乱就此停止,百姓安定下来,耕田种地,日子好过许多。”
“他很不错。”
“是啊,因为他,百姓才过上安定的日子,所有人都记住他,可谁想到,他统下的那些战争里,死的人也不计其数,白骨成山,血流成河。”
凌夕愣
王晓晓莞尔:“所以有人,将功成万骨枯,道理也差不多吧。”
“将功成万骨枯,”他念遍,不解,“何为将?”
“就是他的几位得力手下,为他统下南征北战,功城掠地,立下战功无数,后来他们都成很有名的将领,封侯拜相,可那些战争中,枉死的百姓数不胜数,所以有人样句话,但到底是对是错,也没人好去评价。”
凌夕沉默半日,又缓缓念遍,摇头:“他没错,尽快结束战乱,舍少而保多,也不该怪他。”
“是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总是向前的,就算没有那个人,同样也会有别人去做。”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喃喃自语。
许久,他长长吐出口气,抬眼看着王晓晓,展颜微笑:“果然不是普通子,若非已……”停住,移开目光。
王晓晓心中动,不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后面那个设计让许多高手摔死的人,不知道他么做是好意还是恶意,只怕他野心不小,江湖就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