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番外(44)
不过,随后一个穿着蜜合色袄子的绰约女子走了进来,兴冲冲的喊了声,“二嫂,我……”话音顿了顿,惊喊道,“仲孙先生?”
先生细瞧了她的眉眼以后,也惊讶的鄂了一下。
我左右看看,怎么都觉得有些蹊跷。
春去春又来
先生愕然的扬眸望着跟前这个明眸美姝,而我也同样惊讶不已,不过,我讶异的是她口中的那声“二嫂”。那么,我方才撞到的那位王妃,就是萧泽天的妻子了?居然会这么巧……
“仲孙先生,你可还记得我?”那女子欣喜非常,音调清婉的问道,“那时在陆州还多亏先生的相助呢,要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了。”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感激,甚至于还夹带着浓浓的崇拜。
先生沉默了半晌,才微勾起淡淡的笑意,客气道,“原来是华妍公主,相识即是有缘,在下怎会忘记?”
华妍公主?原来是她啊,萧世乾的三女,应该就是玉奴口中的那个对他很好的三姐了。怎么,她也认识先生?而且好像还有什么牵扯?
“公主……”她怔了怔,低声的重复着先生的话,然后绞紧了手难过的低问,“先生竟为了这身份而疏远我么?明明我们……”她一急,便冲动的想要拉住先生。
这时她身旁的女子眼疾手快的拉回她的手,温柔的朝她摇摇头说,“三妹,怎能如此唐突呢?此处人来人往,不好说话,既然大家是熟识,不如先到后堂再叙旧吧。我在那里定了斋膳,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再慢慢说。”她说着又婉和的看向先生,有礼的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能当萧泽天妻子的人,果然不简单。先适时的安抚了华妍,让她不至于在人前失了分寸,然后一句话让先生难以推搪,毕竟是认识,都邀约了不应的话会让她失了面子,这就是盛情难却啊。
“这个……”先生还在迟疑,想必也是进退两难。
这时,殿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很急很冲,来到我们跟前,才气喘吁吁的喊着,“王妃,王妃……”
“佛门清净地,容不得你喧哗,做什么如此慌慌张张的?”明王妃眉一敛,略微不悦的看着他低声斥责道。
那小厮咽了咽声,立即将调子又降了几分,忐忑道,“王妃,小公子的寒热又发了,孙大夫让小的赶紧来告知你一声。”
“什么?”明王妃脸色一白,扶着婢女的手,失声的喊着,“腾儿……我的腾儿……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她的面容已不复先前的沉静,焦急的乱了心神。也是,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有事,有谁会不着急?
那华妍公主也是变了脸色,沉静的安抚着明王妃道,“二嫂别担心,孙大夫神医妙手,腾儿肯定没事的。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可是……”那明王妃看看她,又瞥了眼先生,有些踟蹰。
华妍似乎知道王妃在担心什么,握了握她的手,再转而对先生说,“仲孙先生,今日有事不能相聚,不如日后再相约,先生以为呢?”
先生也知事情拖延不得,点点头,“那自然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那华妍公主才跟着明王妃离去。
先生默默的注视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听那华妍公主提起陆州,我才发现自己对先生知道的还真不多。先生是陆州人?他跟那个华妍公主有什么关系?我很好奇,却又为先生对自己的只字不提而感到难过,难道在他的心里我还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外人吗?
后来才听敬为说起,原来那日明王妃口中的腾儿正是萧泽天的第二个儿子,因为是难产,所以明王妃的身体很虚弱,那孩子也总是大小病不断,于是明王才急召孙妙手上京为妻儿调理身子的。明王妃到天恩寺祈福也是为了这小儿子。
很快就是除夕了,眨眨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呢。
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门前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年气氛。锦亮家里离邑宁有一段距离,于是就索性不回家过年。于是我和先生,锦亮便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年夜饭。等夜幕低垂,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围炉守岁。却没想到敬为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先生拧了拧眉宇,不解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不在家里陪着你爹,跑来这里做什么?”
敬为漾起笑意说,“先生先别恼,我陪爹吃了团年饭,他就说累了,要先去睡,然后让我来看看先生,说你们才邑宁,又无亲人在身旁,得跟你们一起守岁再回去。”
先生听完才安了心,点点头,请他一起坐了下来。
炉火噼噼啪啪的烧得正旺。我突然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作玄虚的跟他们说起了鬼故事,“从前有个人,独自走在夜黑茫茫的街上,那天很黑,风萧萧……”
才说了一半,锦亮就躲在了先生身旁,瑟缩的紧拉着他的衣服哀求道,“呜呜,姑娘,你别说了,我胆小,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些了。”
我得意的一笑,正想不理他继续说下去,却看到敬为和先生却相视一笑,似乎没被鬼故事吓到。
我纳闷了,他们怎么就这么胆大,我这个故事可是百试皆灵,个个都害怕的啊。于是嘟起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先生笑了笑,解释说,“只要人的心正,又何惧鬼神?”
敬为认同的点点头,又说,“其实那黑影是布庄的染布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服气的问。
一旁的先生是哭笑不得,而敬为则是扬起下颚,不可一世的。“也不想想我袁敬为是谁,就这点小伎俩可以难倒我么?”
“哼,你少臭美了!”我继而又想出些IQ题难倒他,压住他嚣张的气焰,可是又觉得那些并不合时宜,于是作罢。
这时,锦亮喊道,“先生,已经快到子时了,可以放平安灯了。”
平安灯?我听到这个,鄂了一下。啊?我差点忘了,除夕要放灯的!我一点都没有准备!这段日子被铺子的事忙得头昏脑涨的,根本忘记了!
先生没好气的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所以让锦亮多做了几个,敬为,你也来一起放吧。”
只见锦亮从后头拿出几个平安灯,上面早有先生写的几个笔酣墨饱的‘福’字。跟着我也兴冲冲的拿来笔和墨,在自己的灯上写上来年的祈福语。
敬为忽的凑上前来,瞄瞄我的灯,一脸好奇的问,“小玥,你写了什么?”
我赶紧推开他,笑着说,“就不告诉你!快走开啦,愿望被人知道了就不灵验了,知道不?”
“嗯哼,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不给你看!”
我失笑的摇摇头,看着满脸孩子气的敬为。
接着锦亮就先去门口烧响爆竹,然后我们才开始把手中的平安灯点燃,徐徐的放上天。那灯上,有着我的祝福,我的寄望,希望在新的一年,能够平安如意吧。
后来,我看见锦亮傻傻的拿着一包东西出神,于是就到他跟前问,“锦亮,怎么了?”
“姑娘,这个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就放在咱们门口的阶梯上。”他把手中的小布包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怔了怔,急冲冲的跑出去门外,却已无半个人影。
抓紧了手上的东西,泪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歌罢满帘风
显仁四年的上元节过后,穆帝下诏指婚,赐尚书右仆射李胜思之二女李氏为勇王正妃,婚期定于三月二十六。
才赐婚便完婚,未免显得有些急。毕竟是天家的婚嫁,自当是体面隆重,稍有不周都会有损天威。不过这也让知道内里的人看出些门道。
朝中人人皆知,勇王萧玉琥并不得宠,又是庶出,地位不高。是以早及适婚年龄却迟迟没有婚配,更是坐实了他失去帝宠之说。而如今突如其来的赐婚怎么不耐人寻味?
一来,这婚配之女可是右仆射李胜思的掌上明珠,邑宁有名的大才女,让其嫁与萧玉琥,是否意味着他将要得势?二来,萧玉琥尚武,李胜思却掌文,或者这是在讽喻勇王有勇无谋,须取个贤内助来相辅?还是陛下的别有深意?毕竟左仆射顾连鑫的大女儿顾氏是太子正妃,这左右仆射,本就有点互相牵制的意味,这么做谁也没有坐大,公平对待。再者,明王萧泽天最近因吃了败仗,情绪十分压抑,他又十分关照这个弟弟,这也可解读为穆帝想恢复这个二儿子信心的意思。
可还没等人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接着的日子朝廷又宣旨废弃了初时沿用的景朝律例,颁布了新的《大穆律法》,而且言明在修整法例的朝臣中,顾连鑫居功至伟,升至司空,在朝中的地位日盛。总之,这其中牵涉的帝王权术,很难一一参透,是以,这场婚事人人都在关注。
不过,不管如何,在外头的老百姓看来,这个时候朝廷举行皇子大婚,无疑是增强了民心民意,给动荡不安的新朝披上了稳定的外衣。
大婚?我茫茫然的出神,无意识的掰着手里的菜叶,脑海里只来回盘旋着这两个字,挥之不去。没想到玉奴比我还小一岁,竟然就要大婚了!虽然我明了古人流行早婚,也知道他那二哥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就成亲,相比之下他还算是晚了的,可是还是觉得太早。后来才听说他即使封了王也并不受宠,连这次大婚也是怀着某些政治目的的,因为成为了皇家的人,就脱不开这样或那样的羁绊,每做一件事都牵涉甚广,更为他的命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