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如今才真正了悟。
秦姗姗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冷哼一声说:“他还真是痴心长情,今天是夏青青的忌日,居然跑到老房子里来凭吊,一会估计还要去墓地。只可惜这痴心长情似乎来得稍微晚了点,只能对着一堆白骨诉衷情。”
最终砰一声关上窗,断了联系。“你们夏家的人……好奇怪。”
她摸我后脑,面容似慈祥长辈,又像从前一样尖刻,“你也会……总有一天会跟我们一样。”活像个恶毒巫婆。
再后来我有些倦怠,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便睡过去,秦姗姗似乎一直站在窗边抽烟,十指丹蔻,双手环胸,满脸不屑。
我有些好奇,她心中真正看得起过谁。
黄昏时被夏知秋吻醒,温热的指尖,温柔划过我的脸,似尝过苦酒,迷醉而微痛,“我的青青,我的公主,总算醒了。”
秦姗姗依然站立,安静如同背景。
我推开他,久睡发昏,站起来又晕眩,顺势跌在他怀里,无心之失却足够矫揉造作,而夏知秋几乎想要将我折叠收藏。
秦姗姗说:“完璧归赵,老人家应该适时告辞,我这就走,也不必送。时间宝贵,好好享受。”
夏知秋当然不会留她。
男人真是可怕,爱你时如胶似漆,恨不得金屋藏娇时时放在身边,厌倦了则是一双穿旧的鞋,最好扔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多看一眼。
可是偏偏有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美丽的或平凡的,聪明的或者太过聪明的。
谁能幸免于难。
他捧住我的脸,深情胜过偶像剧男主角,“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这一刻,用了多久?不,连做梦也不敢想。”
推开他,我拒绝时面无表情,我佩服自己的铁石心肠或是麻木不仁,似乎已经八十几岁,看透红尘纠葛,自修成佛,“我不爱你,一点也不。”
夏知秋轻轻叹,勾了勾嘴角,大约是想自嘲地笑一笑,却未有成功,满口艰涩地说:“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念你,你一定不忍心这样对我。”
“是吗?我以为世上早已无人挂念夏青青。我彻底死了,死在你们健忘的习性里。”
“怎么会。夏知秋忘记自己叫什么,也不会忘了青青。”他取出那年生日时送与我的项链,羽毛状的坠子落在我锁骨间,他的吻轻柔似羽绒划过皮肤,“我的青青,像一片拂不开的羽毛,落在我心上。”
一字不落的情话,仿佛昨日重现,记得那时年少单纯,笑容灿烂,送他一记响亮亲吻,高声喊谢谢哥哥。
而今天他将我从沙发上打横抱起,迫不及待地往婚c黄走去。我是他花重金买下的生日礼物,已等不及拆开把玩。
我们热烈拥吻,如同一对相爱多年终成正果的恋人。真是奇怪,我没有任何不适,眼前一幕幕晃过的居然是秦暮川与柳曼姿之间的纠葛,秦暮川与秦姗姗之间的暗涌。
闭上眼,仍阻止不了汹涌的眼泪,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复仇,杀戮,生存的游戏,比我想象中更残酷。
我的疼痛,夏知秋的喘息,一滴汗从他肩头坠在我胸上,他便俯□吮到尽兴。不知何时在我脚踝处套一只脚环,上头镶着一只铃,他每动一下,铃铛便清脆地唤一声,尔后铃声似夏日傍晚的雨,一声未断,另一声已起,末了疾风催骤雨,只听的见杂乱声响,叮叮当当吵闹不停。
“青青——我的青青
——”
他伏在我胸前,急促喘息,我贴着他的耳,双手紧紧将他环绕,沉沉答:“我在,我依然在——”
夜雨缠绵,光阴短暂。我从来是这样的人,固执而自我,不撞南墙不回头。
自此后,我又扮演起夏太太,得万千宠爱,坐享万千家财,风光无限好。
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夏洪元到底老了,未能从我身上挑出破绽。想要博一个满堂彩其实很简单,放□段遮住心,我能和秦姗姗做忘年交,手牵手逛街看电影酒吧买醉,就像——十年前。
醉后秦姗姗捏着我的下巴,摆弄我昏暗灯光下含着笑的脸,啧啧说:“年轻真好,怎么样都找不出瑕疵。不像我——已经是明日黄花,万人嫌。”到底是醉了,舌头都开始打结,灌一杯酒继续说:“青青,我真是羡慕你。生下来就是小姐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必担心未来人生,唯一的烦恼是鞋子衣服太多,占地方,或是零用钱该怎么样才花的完。而我,却要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你说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做朋友?偏偏你这个傻子要来招惹我,‘珊珊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送你好不好?’或是‘珊珊,阿暮今天说我的头发好亮,我好开心’真是呱噪,真是蠢,彻头彻尾的蠢货,活该这么早死,她以为她是谁?哈哈哈哈,我告诉你,那个蠢货,夏青青那个蠢货真当自己是天使呢?白痴————”笑着笑着,渐渐转了音调,趴在桌上兜着肩膀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