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被说中心事,很是恼怒的捶一把方向盘,尽捡不会说话的物件撒气。
下车时,我用十二万分真心,声情并茂演绎,“我是青青,但我姓袁,同夏青青没有半点关系。人经历过生死,什么都看开,性情变化并不稀奇。夏先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
他沉默不语,我自以为打动他说服他,了却一桩麻烦事,正要轻轻松松回家休息,他抬头已经换作玩世不恭面貌,“随便你怎么想,我想要的就是青青,你究竟是谁并不重要。”
这一刻我只想扑进袁妈怀里哭,妈,我遇到死变态,快拿扫帚抽死他。
天气越来越热,十一点开始,知了大军准时在窗外梧桐树上嘶鸣,热啊热啊热,一只破虫子也敢这么怕热。
我烦得想咬人,午觉也睡不好,最讨厌是程未再每到两点半就开始吃泡面,放一本教科书在前头挡着,以为这样就没有人发现,通常老师看见也懒得说,只觉得这孩子可怜,刚吃完午饭就饿了。
那方便面味道浓郁,飘过一整个教室又巡回一圈到我这里,比厕所味更让人受不了。抗议多次,但程未再根本不搭理,依旧我行我素,吃他个昏天黑地。理由是就要开篮球赛,他当然吃好喝好准备一举夺魁,为班争光。“到时候人问你你老公是谁,你就昂首挺胸大声说,是校篮球赛的MVP啊!牛不牛?”
我欲哭无泪。
好在夏知秋最近不再来找茬,兴许是失去兴趣,转攻下一枚。
未免他再直接打电话去家里,手机再次投入使用,夜里十二点接夏知秋电话,开篇当然是沉默,他最喜欢玩深沉,等到我已经打瞌睡他才开口,“明天飞洛林,很长时间见不到你。怎样,高不高兴?”
我只能捡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说,“祝旅途愉快。”
“我需要说谢谢吗?”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真心祝福你。”
夏知秋长吁,“现实真令人伤心。”
我已然陷入半梦半醒状态,夏知秋却突然间出乎意料地郑重,警告的口吻说:“我不在的日子要谨守本分,不许红杏出墙。别跟陌生人说话,特别是秦暮川。不然你要小心,我凶起来实在可怕。”
“祝你一路艳遇不断,千万不要再想起我。”
他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我难得心平气和同他说话,“我想睡。”
他顿一顿,沉默许久,开口是悱恻缠绵,“怎么办?青,我不想离开你。”
“我要睡了。”
他说:“好,你睡吧,只不许挂电话。”
我想骂娘,又听他说:“走之前想再见你一面,你到阳台来,还是……我爬上去?”
我已经睡着,他从窗户跳进来时我吓得要尖叫,他手快,一把捂住我的嘴,仍穿着正装,略显疲惫,“太想你,实在忍不住,走之前一定要见上一面才甘心。”
余味阑珊
我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就一胳膊抡过去,被他半空拦截,抱怨我太暴力。穿着整齐地在我c黄边躺下,毫无羞耻心地靠近,侧躺着在我耳边说:“青,我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翻白眼,要来用温情感化?无不无聊。
夏知秋说:“青,你从前总爱缠着我讲故事。”突然间转了脸色,阴沉得骇人,捏着我的下颌强迫转过脸面对他,真像个疯子,咬着牙恨恨道,“青,你变了。”
我笑,谁有心情陪他玩温存的回忆游戏,大家都很忙,拜托,请让昨天都靠边站。“一棵树还有春秋变化,四季不同?何况是人,你要不变,最好去喜欢一尊观音像,早晚三炷香贡在佛堂里,你死了化成灰,观音像也不变。”
“青,你永远是这样,对我一点情面不留。多希望你永远停留在十六岁,永远都只属于我。”他的手搭过来,正要揽我入怀,却在触碰的一瞬间,所有埋葬的往事霎那间涌出,我以为我足够健忘,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味当年,但此时此刻,这感觉比死更痛苦,大力将他推开,不自觉我已经退到墙角,双手护住躯体,摆出最防备姿态,似乎是再喊,“滚开,别再碰我!”
夏知秋就僵在那里,不进不退,眼神一点点黯淡,尔后归于寂灭。他说:“对不起……”余下一声叹息。
而我在笑,分明眼中有泪,却乐不可支。他说对不起,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他有什么对不起的,从始至终他以爱为名理直气壮,生生将我皮ròu剥离,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