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最好的尽管上。”路人甲豪迈的一拍桌子,斜睨了一眼正瞧着窗外的东道主。狼野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貌似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路人甲咋咋呼呼,真正吃起饭来还是很文雅的。狼野饭量大,但是吃的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就饱了。喝着茶水看她细嚼慢咽,“梅花鹿,够吃么?”
“这么一大桌还不够吃?我是小鹿,你以为我是野猪啊。”她默认了自己的新名字。
“呵呵。”他轻笑着转头看向窗外,一个红衣女子刚巧从楼下经过,那人带着斗笠,垂下长长的白纱,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是挂在腰带上的一个三角形荷包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三角形红色荷包,跟衣服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上面绣着红色的三色草。其实三色草本是三种颜色的叶片,可是她的荷包上却都用红色丝线绣成。
其实离得远,狼野看不清楚,只不过他见过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荷包,而且正是那个荷包的主人给他下了毒,让他现在经脉逆转,运不得功。他来安胡城不为找宝藏,只是追踪可疑人物到此,眼前无疑是个好机会。
狼野一怔,眸光瞬间紧了几分,握住窗棱就想跳到街上,又一想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于是小声扔下一句:“一会儿回来。”人影就消失在楼梯口了,路人甲还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人就不见了,她紧追了两步没跟上,回到座位上扒着窗户往下看,正好见那个彪悍的身影跑出酒楼门口紧追一个红衣女子而去。
路人甲有些呆了,心里有一点点酸涩,刚才还笑着问她够不够吃的男人,此刻就那样急急的追着别的姑娘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果然,出门在外谁都不可以相信。
其实刚才他凝望那个红衣女的时候,她也偷偷扫了一眼,只是无辜的装作没看见。她甚至在想,他会不会认识那个人,否则怎会看的那么专注。而现在,他们俩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她想:他是否认识那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丢下自己就走了。
路人甲悻悻的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已经失去了食欲。这里不是京城,不是每个人都会围着她转,其实这样才是海阔天空的江湖生活,不是吗?
她默默的喝着茶,不知不觉身边的人已经走光,大厅里空荡荡了。
“客官,您要结账吗?”店小二拿着掌柜算好的清单过来。
“结账。”路人甲把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一共是三两银子,您呐。”
“这么一大桌才三两,这里的东西还真是便宜。”习惯了京城的物价,这里的东西就算是超级便宜了。不过这是针对富人而言,想三穿这种小伙计,每月的工钱是一两银子,这么吃可吃不起。
“啊……糟了!”她这才想起钱袋丢失的事,脸色变了。
小二看出一点端倪,皱眉道:“您不会是忘带钱了吧?”
“我……我的钱袋丢了,你先等等,我的朋友会来付账的。”路人甲急着解释。
小二苦笑:“您说刚才那位蓝眼睛的大爷?我可是见着了,他跑的比兔子都快,分明就是逃跑。你若是不肯付账,那只能说明你们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大胆,你敢诽谤本……本公子。”路人甲急眼了,在京城何曾有人这样说过她。
大厅里吃饭的客人陆续走光,闲下来的伙计们都聚拢过来,纷纷议论。
“没钱还敢点这么多,而且都是贵菜。”
“嗨!吃一个菜也是不给钱,吃一桌菜也不给钱,要是我呀,也吃一桌,做个饱死鬼。”
“干什么呢?”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大家哗啦一下就散开了,这两天对于这个声音正是紧张的发懵的时候。
“二公子,有人吃霸王餐。”负责这桌的伙计是不能走的。
“哦?在我们吴家的酒楼里吃霸王餐,这可是头一回。”吴哲摇着扇子晃到桌边。“我当是谁,这不是昨天出价两千两,又丢了钱袋的路公子么,怎么,今天是不是也先说菜便宜,然后点了这一大桌,最后又说自己钱袋丢了?”
小二睁大了眼,哦!二公子真神啊,这都能猜到。“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吴哲笑得更加灿烂了:“看来路公子惯用这一招啊。”
路人甲气得憋红了脸:“什么惯用这一招,昨天是真的丢了钱袋,今天我的朋友会来付账的。”
“朋友?你的朋友在哪呢?午饭时间都快到了,他不会两顿一起付了吧。”
“恩,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路人甲扁着嘴。
吴哲把扇子啪得一收,严肃道:“对不起,本店概不接受欠账,没有两顿一起付的道理,跟我到屋里来说清楚。”
哼!跟就跟,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路人甲最后一次望一眼窗外,街边拐角处仍旧没有出现那个大块头。
“说吧,是现在交钱还是把你送到官府?”吴哲翘着二郎腿把玩折扇。
房门已经被关上,路人甲像犯人一样站在桌边受审。“先欠着,我会还你的。”
“本店概不赊账。”吴哲语气坚决。
“可是我真的没有钱,你杀了我也没用。”
吴哲华丽丽滴一笑:“我们只做生意,不杀人。但是绝不赊欠,追帐到底。既是没钱,不如这样吧,现在店里缺人手,你来做一个月的店小二,包吃住还给一两银子,这顿饭也一笔勾消了,唉!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呸!什么馅饼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让我做店小二伺候人?”路人甲瞪圆了眼。
“呵呵,吴某一直坐镇京城,吴记的软梨膏是京城一绝,别人家可做不出来。大家闺秀们都偷偷跑来吃,自然少不了活泼好动的若雪郡主。几面之缘而已,可能郡主不会记得我。”吴哲扇着折扇,很是悠哉。
路人甲大惊,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安胡城,竟然有人认得她:“你……你既然知道我是郡主,就应该明白我只是丢了钱袋,不会赖账的,等回到京城我一定加倍还你。”
“对不起,本店一视同仁,郡主也不能欠账。如果郡主还不上也没关系,反正京城也有分号,我可以知会那边一声,让他们去找九王要钱好了。”
“别……你别去找我父王。”刚从家里偷跑出来,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抓回去,明年就要成亲了,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这是她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既出来了就要玩个痛快。
吴哲眨了眨眼,坏坏的笑:“哦?难道郡主是偷跑出来的,怕王爷知道?”
“你……你不用管,大不了,我给你当店小二不就行了。”若雪撅着嘴,既委屈又无奈。
第10章 一个宿舍
“你先到掌柜的那里报个到,领套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安排住处。”吴哲摆出一副领导的高姿态,摆手让若雪出去。折起签字画押的契约书,这是他的习惯,凡是一定要有证据。而且上面已经注明,一个月之内还钱无效,必须干满一个月的活才行。
她转身出门之后,一个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程兄,这样对待你家小郡主,你也舍得?”吴哲倒一杯茶给程风。
程风是九王府的侍卫统领,这次带着九名暗卫出来负责保护若雪郡主。这是一趟十分头痛的旅程,必须经受内心的挣扎。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有骄纵的小姐脾气,整日里程叔叔、程叔叔叫的亲切,我哪舍得让她受苦呢。可是王妃吩咐了,她这次偷跑出来,就要让她受点教训,没有吃过苦就体会不到甜。说是她丢了东西我们捡到也不能还给她,就让她自己想办法。”程风叹气,郡主的钱袋此刻就在他身上,可是他不能还给若雪。
“依我看,还是王爷更宠这个孩子吧?”吴哲笑道。
“差不多吧,王妃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哪能不疼呢,不过是希望她更坚强些。”程风没好意思说,王爷在王妃面前连连点头,过后偷偷跟他说:若是看着郡主过的艰难,就暗中帮忙。比如她丢了银子没饭吃,就丢两块银子在路上,让若雪凑巧捡到。如果她跟什么人交往过密,一定要查清底细。
昨晚可把程风急坏了,那个男人太强悍,竟然把他们十名暗卫全甩了。他们在附近细细盘查了一晚上竟然没找着,吓得程风一身冷汗。好在,今天郡主平安回来了。一方面下全力调查蓝眸哥的背景,另一方面想了这个办法让郡主进行吃苦锻炼,同时也把她稳定在这里。
吴哲亲自带着若雪到了如意阁的后院,老掌柜的敲门:“小三子,帐算好了没?先来开门吧。”
三穿在里面刚刚睡醒,突然听到掌柜的声音马上坐了起来:“掌柜的,我算账呢,快好了,着急要吗?”
“不着急,有别的事,先来开门吧。”
“哎,来啦。”三穿一边应着一边穿衣梳头。
听着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吴哲皱起眉头,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是反锁的。
三穿看门动了下,以为掌柜的着急了,胡乱在脸上抹一把褐色粉底,赶忙把门打开:“掌柜的,什么事?”
吴哲迅速进门,想瞧瞧这家伙在屋里干嘛。床褥凌乱,像是刚起来,被窝还冒着热气,桌子上倒是整齐,账本放在桌角,砚台里还没有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