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紧眉头,走到山河鼎旁,摸上了看似光滑干净的鼎壁。
沉积在其中的血气与残存的死气顿时侵蚀上了他的指尖,并非真能伤害到身体,却像是浊腻的污垢一样令人恶心。
他用灵气裹住那些东西,轻易甩了出去,然后看了两个人类一眼,忧心忡忡地主:“山河鼎不能再用了。这里面积存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它虽然有提纯精粹灵力的能力,但那些死去之物的血煞之气终是存在的,很容易侵蚀其体。”
楚飒惊道:“山河鼎不能用了?可我唯一能快速提高灵力的办法就是煮食这些灵兽了!楚万龄活了那么多年,谁知道他缓过这段时间后会变得多强大,如果我们不能更强……”
连念初不屑地摆了摆手:“你的事吃个药不就解决了?反正我不能让你再用灵兽血污染山河鼎,鼎身总是煮制血食,会让器灵的灵智受伤的,我说山河怎么会灵智不全,都是让鼎里这些血煞之气折磨的!”
他随便掏了瓶丹药扔给楚飒,过去把正在肢解灵兽的山河抱了起来,拿出雪白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着他乌沉沉的眼睛叮嘱道:“一会儿我帮你洗个澡,乖乖坐着什么也别干,无聊就吃点东西,听到了吗?”
山河慢慢点了一下头,嘴唇微动,轻轻地说了一声“好”。或许因为山河鼎分离出去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常小了一些,但也并不是小孩子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像是个成年男子似的。
但他的态度又乖顺又可爱,比刚见面时好像又多了几分灵动。连念初就觉得他是自己见过的幼年体人类中最可爱的,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山河一动不动地任他亲着,只有长长的睫毛抖动几下,然后静静垂下去,在眼底投上了浓浓的阴影。
连念初给他用铺好坐垫,放了一堆人类小孩子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甜饮料在身边,然后挽起袖子,拿出一瓶自己修行时才用到的破障丹,用灵湖水士,倒进青铜鼎里。周围林地上有的是干树枝、苔藓片、干透的藤皮,他都敛来塞进三只鼎脚中间,点上火煮开灵丹水。
精纯的灵气顿时四溢开来,吸引了远远近近有修炼本能的人,更惊动了两个人类。楚飒感觉到沸水中精醇的精气,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的驳形灵兽,问道:“难道你要用灵丹煮食这东西?这样就不怕有血煞之类的东西残留了吗?”
连念初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说:“煮它干什么?你灵丹不够吃的?我当然是要刷鼎啊!一看你就没干过活,刷锅时得在锅里煮上热水泡油。”
加进去的灵丹就像洗涤剂,也就是为了勾出丹鼎里的煞性和浊气用的。
沸腾的灵液里渐渐冒出了血腥味,并不浓厚,被灵气掩盖着几乎闻不出来。但他的身体比人类清灵敏感得多,立刻拿出去毒剂顺着鼎身铸刻的阴纹喷洒,然后以喷焰器顺着纹路烧灼,鼎身内外水火交攻,逼出残存在鼎身内,与灵气缠绕相生的污浊。
随着清理进程加快,一点腥气终于压过丹药精纯的灵气散发出来,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的小山河忽然握紧了拳头,仿佛正忍受着什么难熬的痛苦。
连念初时刻分出一片花瓣关注着他,见他的灵体微微颤动,便猜到有可能是逼出鼎中污物时也触动了他这个器灵中潜藏的浊气。恐怕这些杂质与他的灵体纠缠以深,要逼出来这个孩子肯定要难受上一阵,可不逼出来,岳兄的真灵就没办法斩断纠缠,重归他自身。
他狠了狠心,继续在鼎上喷涂灵药,又用新的灵丹化液,一次次替换鼎里的水。
到最后他的眼睛已经不看火,只看着坐在垫子上承受熬炼的山河。他的灵体时虚时灵,一道道灰黑色的烟气缠绕在他身上:时而逼出体外,粘在垫子上成为一道黑灰,时而顺眼耳口鼻流入,顽固地潜藏在体内;时而幻化出尖叫和他痛苦的神色,想动摇连念初的心志,让他不敢动手……
但山河始终未发一声,坐在垫子上的身体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只是双拳紧扣,再也没动过摆在身边的食物。
直到最后一道刻纹缝隙里的无形杂质也被药剂蚀掉,连念初扔下喷焰器,指尖朝地上一指。一股灵湖水脉被分流出来,化作无穷无尽的灵水从地上涌出,将整座鼎身裹入水中冲洗。
他快步走到山河身边,抱住那个犹在颤抖的小小身体,一身灵气通过怀抱向他涌去,稳固住虚实不定的灵体。他右手轻抚着山河的身体,让岳青峰的真元气息稳定他的情绪,然后将手举到那个小小的器灵面前,像是怕吓着他一样,用极低沉又温柔的声音说:“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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