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膳祖(重生)+番外(167)
赵母经不住她逗,笑一下,“净胡吣!”
她点点玲珑的鼻头,依旧温柔耐心,“阿娘是舍不得你,可看着你成亲,心里更开心。养儿这么大,做娘的,不想叫你孤零零地一个人。”
她是妇人心肠,世道终究是男人做主,玲珑本事再大,将来她和丈夫走了,贴心话说给谁?遇到难事,谁又能护持一二呢?
幸亏,崔家二小子是个可靠的。
上一次成婚,那孩子也如玲珑一般,懵懂不知世情,竟连一日都未坚持到。
这一次,那孩子懂得冷热,学得一个大丈夫,一个君子该有的气度和包容,学会了很多。
所以这一次,她很放心。
可看着孩子出阁,纵是晓得一切妥当,依旧是不舍得。
她拭去眼角的泪,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这是你阿耶求来的如意符,且装好。”
丈夫嘴笨,说不来哄人开心的话,未叫车马相送,自己一步步迈了上万台阶,笨拙又执拗地给女儿送上最朴实的祝福。
赵玲珑接过锦囊,低头收进怀中,又不放心地拍了拍。
不知怎的,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真是孩子一样。
方才还是她安慰赵母,这下又换成赵母安抚她,“可别哭。大喜的日子,若是新娘子红眼,叫人看去,还以为咱们家逼着你出门呢。”
赵玲珑哭笑不得。
母女说了一阵暖心话,听远远近近地传来‘郎君入府,新娘子却妆’的呼声,好半晌却未曾见秋意回来。
赵母眉开眼笑,“准是族中那些人凑热闹,不叫崔家小子如意。你阿耶叫人鼓动,怕是招架不住。阿娘出去看看。”
屋中只剩自己时,赵玲珑看着镜中模糊的容颜,愣神一会。
便是贴身侍女都曾问起,自己为何答应崔昫的婚事?
还能为何?
若不是心许给他,她怎会轻易点头?
那一日醉酒,从宴会处出来,天上已经是银河迢迢,街角有货郎挑担售卖小童子喜欢的玩物,眼底映出对面生意红火,灯火通明的酒楼幡子招牌。
有酒香,有人声人语欢笑和吵闹,有人来人往,俗世情扑面而来。
身侧有特意放柔的声音,问她是否醉酒,可要临街走走?
她微醺点头,两人同行。
崔昫不善言辞,总是她问上一句,他才回上一句。
曾几何时,同他在一起,她总是忧愁自己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想各种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
那时候,她不懂,其实这些下意识找话题的举动是因为害怕。
害怕得不到,害怕得到了却守不住。
可那一日,许是街上的风太温柔带了酒气,走了半刻钟,她恍惚有一种同他度过半生的错觉,依赖又信任。
她想大抵是浮生当归,吾心安处便是吾家。
她在崔昫身上久违地感受到了如山般的爱意,她也应该同这世上许多披星戴月,只为见某人一面的旅人一样,从此以后多一个归途。
城中有一条河,其上造桥,唤做鹊桥,踏上这座桥的那一瞬间,看向落后一步的崔昫,眉眼带着征询和笃定笑意。
她道:“秋意浓,眷侣可归,你我的亲事就定在那时,可好?”
他愣住,但下一瞬便反应过来,随她踏上鹊桥,黑沉地视线紧紧追着她不放,压抑着激动应允:“求之不得。”
有人推门而入,打断她的回忆。
赵母带着一票侍女进来,又是催着拿红扇子,又是见她曾哭过,喊着‘小祖宗,妆面怎么花了’
一阵不着恼的忙乱后,有一粗着嗓子的稚嫩声音传来。
“阿姐,弟弟背你出阁。”
是秋意。
赵玲珑被人扶着出门,借着轻薄的红纱见他一身浅粉色的交领秋衫,努力装出大人模样,将手背在身后。
见她出来,不待人吩咐便冲到廊下,弯下脊背,也不知是不是哭了,声音闷着,昏喊几句,“阿姐,今日弟弟送你出阁,来日若是崔二敢欺负你,我定不会饶他!”
还崔二?崔昫比他辈分高出多少去!也就今日特别,他身为娘家人敢说几句狂话。
人群顿时传来一阵笑闹声。
她在这里都听到韦二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却不理那些,身侧赵母捏她手臂,再三叮嘱要好好的,终究将她扶上儿子的背。
少年已经不是当初瘦削的模样,如今气壮身阔,背着阿姐出门,仿似背上世上珍宝,一步步不作假,走得稳。
有宾客一路相送,冰人、男方的迎接使,还有...躲在人群中,偷偷提起袖子的阿耶。
有湿意自肩头来,赵秋意脚步只一顿,又继续稳稳地走着,“阿姐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背上人并不言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