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62)
虞美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江倦现在只有一点猜测,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幸的,江倦握住香,闭上了眼睛。
薛放离既不阻拦,也未与他一同上香,只是远远地看着。
江倦垂首,他眉心轻拧,脸庞几欲笼在青烟之中,但神色里的同情与怜悯,却未被掩去分毫,他专注而虔诚地为虞美人祈福。
看着看着,薛放离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怎么就忘了,这是他的小菩萨,却又不是他一人的小菩萨。
他的悲悯,不止对他一人。只要有苦难,什么都能让他同情,什么都能让他心软。
狼是,孔雀更是,就连他素未谋面的人,也是如此。
薛放离有多喜欢他的心软,又有多擅长以心软来拿捏他,在这一刻,他就有多厌恶江倦的心软。
因为这一份心软与专注,并非他所独有,他更无法独占。
少年生了副剔透心肝、菩萨心肠,是他早已知道的事情。
薛放离双目轻阖,压下那些不悦与不满足,微笑着凝视着江倦。
也许那个女人并未说错。
想要留下一个人,就要让他畏惧,让他只能仰仗自己而活,成为菟丝子。
可他想留下的是一个小菩萨。小菩萨不知道他本性,无畏亦无惧,他怕疼也娇气,但他永远不会是菟丝子,他心里装了太多东西。
太多太多了。
他喜欢的太多,他怜爱的也太多了。
灵魂深处的暴戾又在肆虐,薛放离几乎无法克制。
“王爷,我好了。”
江倦上完香,回到薛放离身旁,他问道:“现在回去吗?”
薛放离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突然问道:“她……本王的母妃,你什么也不问?”
江倦纠结地说:“想问的,但是……”
他有好多事情想问,但是又怕问了王爷心情会不好,只好先忍着,打算等想好了再问。
上一回他直接说祭日,王爷就好几天没再出现过,江倦觉得自己得谨慎一点。
薛放离看他几眼,平静地开口:“蒋轻凉与你说了什么?”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嗤笑一声,眉眼凉薄一片,“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本王杀了她,还想放火烧了她。”
江倦一怔,很小幅度地点头,然后又连忙补充:“但我知道不会是王爷。”
“倘若就是本王呢?”
薛放离掀起眼帘,他嗓音很低,也以一种极为冷戾的语气说:“你知道本王有多恨她吗?”
“恨不得生食其肉,生饮其血。”
在江倦眼中,王爷大多数时候是温柔的,极少数心情不佳的时候,也只是淡漠了一点,可这样暴戾的时刻,江倦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懵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地望着薛放离。
目光还是那样的清透,他与他的整个灵魂,都好似洁净到了极点,不惹一丝尘埃。
薛放离与江倦对视,他的戾气几乎凝为实质,他忽而对这场扮演好人的游戏厌烦不已。
就该让他畏惧自己。
就该把他养成一只金丝雀。
他心里装的东西再多,折断了羽翼,关进漂亮的笼子里,他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怜悯他一个人。
“王爷……”
“走了。”
薛放离垂眼,突然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更不想再看他——无论江倦会投以怎么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薛放离漠然抬脚,江倦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王爷,你等一下。”
薛放离没有回头看他,但脚步却是一顿,江倦重新回到炉鼎前,他低头看了看,伸出了手。
江倦很快就回来了,“王爷,走吧。”
他的语气与平常无异,可不知怎么地,薛放离还是侧眸望了过来。
江倦正抿着唇,睫毛也往下轻垂,还沾湿了一小簇,好似凝着露水。
薛放离望了许久,到底还是垂下眼皮,问道:“刚才吓到你了?”
“啊?”江倦摇摇头,“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却没了下文,薛放离等了片刻,烦躁再度袭来,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那就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回了寮房。
住持已经被请过来了,高管事正在为他添茶,见两人回来,高管事忙道:“王爷、王妃。”
薛放离没有搭腔,江倦倒是应了一声,但情绪不太高,高管事看看他,笑着说:“王妃,这便是妙灵寺的住持。”
江倦望过来,住持放下茶水,微笑道:“贫僧可否为王妃把下脉?”
江倦“嗯”了一声,给了他一只手,住持把手搭上去,片刻后,他轻声道:“看脉象,王妃脏气衰微,应有先天不足,定要好生调养,切莫放松。”
他与太医说得差不多,不过大抵是住持也看出江倦心情不太好,又道:“除了注意调养,王妃也要保持心情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