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又回首看了一眼——
沈遥天站在杀情洞前,手中紧握着的是他从自己发上拔下的那根玉簪。
萧云谏招了云,甫一登上云端,升得高高的。
便瞧见一条青色蛟龙蜿蜒而上,回了杀情洞前。
正是碧璋。
碧璋嗤笑道:“什么蠢货,妄图与我匹敌?”
他如今自负极了,只视万物如蝼蚁。
他一打眼便瞧见沈遥天立在杀情洞前,走上前去,便捏住了他的下颌。
他冷哼道:“你怎得没与他们同去?”
沈遥天攥紧了掌中玉簪,却是一言不发、
碧璋又道:“当真晦气,你便是预备着一辈子都不同我再说一句话了?”
他佯作要对着沈遥天动手。
沈遥天却是紧紧地阖上了双眼。
他的脖颈崩得紧张,双手双脚止不住的颤抖。
萧云谏在云端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凌祉却是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
碧璋终归是没下去手。
他将沈遥天一把甩开,任他跌坐在地。
他背着身子,嗤笑了一声。
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旁的所有人。
——“阿遥啊。”
沈遥天抖得更厉害了,如同一个筛子。
紧咬着嘴唇,却是死活不放手。
萧云谏看不下去那副场面。
他先头甚至于还嫉妒过沈遥天的幸福。
可谁曾想到,竟是一转头,他便成了最可怜、可悲的那个人。
凌祉虚虚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耳畔沉声说道:“走吧,重羽还未归来,不知他如何了。阿谏,我们如今更重要的,还是去寻他、救他。”
萧云谏嗯了一声,拿下了凌祉捂住他眼睛的手。
纵着云团向了山下而去。
虽是炎重羽自顾自地说着,他是神鸟,又怎会怕这深渊。
可萧云谏心下仍是忐忑——
碧璋已是归来,亦是瞧着身上无伤。
那么炎重羽呢?
青鳞得了萧云谏的部分神力,已是幽幽转醒。
他紧紧地揪住萧云谏的小臂。
即便是浑身战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仍是强撑着说道:“神君……我、我当真无大碍。”
继而,他又问道:“神君,炎重羽呢?我方才依稀瞧见了他。”
萧云谏沉默片刻,倒是凌祉接过了话茬,缓声说道:“我们现下去寻他。”
青麟好似是刻意忘却了,方才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炎重羽坠崖一事。
他听闻凌祉所言,便是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惊讶地瞧着如今凌祉与萧云谏之间弥漫的情愫。
便是不知晓他们已是和好,现下也瞧出来了。
萧云谏朝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从前的事情,我已全然知晓。青麟,你也当真不必挂在心上了。”
“多谢……神君。”青麟一张本是圆润小巧的脸,如今瘦脱了相。
两颊向内凹陷而去,本就圆又大的眼睛,更是突出。
乌宿就同了它的名字一样——
即便是不下雨,仍是成日里环绕不去的乌云。
叫人满身阴霾。
山下是茂密的丛林,在漆黑的夜色下,愈发得静谧诡异。
有一道涓涓细流穿过这片丛林,不知奔赴去了何处。
萧云谏本欲将青麟放在丛林外面,可青麟却道:“神君,我需得跟着您。一则不说炎重羽是我的同僚。便是独独将我搁在这林子外头,我也惧怕碧璋会再次寻来。他还未从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总归不会罢休的。”
萧云谏叹了口气,青麟说得却也没错。
只道:“那便一同来吧。”
丛林很大,植被束手束脚的,让他们就算颇有修为,也无可奈何。
萧云谏偶有思忖,便是想着,缘何碧璋能纵了引着他的炎重羽而去。
而非多多追寻片刻?
除却炎重羽跌落的位置叫碧璋都寻不到。
便是……
萧云谏陡然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
凌祉瞧他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萧云谏哑然,说道:“没什么……”
青麟在他二人前面,自己身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
可却万分不怕荆棘丛生,再添心伤。
一股脑的,只想寻到炎重羽的踪迹。
他们在这丛林中绕了一圈又一圈。
甚至都不知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这地方他们可曾踏足过。
凌祉一张漂亮的脸上,被树枝勾得斑斑血迹。
萧云谏虽是有凌祉护着,手臂膝盖上,也是出了血的。
没人愿意浪费神力在这一星半点的小伤上面。
只沉默不语的,继续追寻着炎重羽的下落。
直到天色蒙蒙擦亮,萧云谏一打眼,瞧见山石下似是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