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靥语嫣然如歌+番外(64)
婉扬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告诉我那一天的情况:那五万两金子其实不是当夜拿走的,毕竟恶犬队总共只有二十八条狗,让它们分几次运走包袱,危险度太高。所以那些包袱在当晚其实是被扔进了已经没多少水的蘅湖里,等大部队撤退了,再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取走。
程婉扬就是程婉扬,地下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子夜也被婉扬光明正大地送给了我,言曰“送给郡主舒缓舒缓心情”。
一切都走上了我规划好的轨道,但不确定因素却越来越多,甚至超脱了我的想象。
且不说碧儿的肚子和火骄阳的阴谋,云滟这丫头,似乎变味了。
她依然一言不发,但那种沉默,已不是当初的那种茫然——那种沉默已经可以说是“沉静”,就好像平静没有波澜的海面,可在深海处酝酿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谁也不知道。她的眼睛不再散乱无神,而是死寂的,漆黑漆黑的死寂。她将感情隐藏了起来,眼神或表情,都颇有点城府的味道。
“抱歉,滟儿。没有保护好你。”
潋伸手去扶她,被不着痕迹地躲开。
“滟儿无事,哥哥不必道歉。”
冷静而平稳的声线,平静得令人揪心的面孔。她用一切的改变向所有人昭示着,云滟已不是从前的云滟。
因爱生恨的女人最不好对付,云滟很明显已经有了朝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在我忽略她的这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她完全变了。是我的估计错误,我以为像云滟这样的大小姐,经受了沉重打击以后会一蹶不振的,没想到竟让她成长成了一个潜在的危机。
“心疼么?连妹妹也变了。”
我搬了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抱着的子夜蹭着我的指尖。潋站在我身后,很少见地一言不发。
“在怪我么?把云滟也逼成这样了。”
我的心情并不好,虽然是顺利地结束了这件事。看到云滟的模样,心里竟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曾几何时,我也有过像云滟一样的大小姐性格。我穿着普通孩子见都没见过的蕾丝花边裙,城市里最繁华的别墅中有两栋是在我的名下,一顿饭吃的东西够穷人家的孩子过上一个星期,出门有最名贵的房车接送。衣食住行,我拥有最好的。我在所有同龄的孩子面前高傲地仰着头,无声地宣示我打从娘胎就比他们高上三分。
可是我的父母给我的只有无数的金钱,教给我的只有如何让自己站在最高的巅峰。我学习那些穷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学不到的知识,却趴在窗口看对面贫民窟的孩子肆意欢笑。我坐在房车里看街边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的孩子,看那些孩子用羡慕而惊叹的眼神目送我坐的房车飞驰而过。
我越来越厌恶那种眼神,那些傻傻的孩子只知道羡慕我的生活,却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快乐。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其实我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我穿蕾丝花边裙是为了去酒会时更能体现优雅,我的名义下有两栋别墅是那对男女为了让以后的离婚更加干脆利落,我吃的穿的那么奢华其实那对男女在较量究竟谁比较有经济实力。
他们给我那么多,却从来不是因为爱我。
长大了,我身边又多了许多追求的男子。可是我却清醒地知道,他们都不是冲着“我”来的。财产,容貌,还有年轻,才是他们接近我的真正原因。
那样的献殷勤,也同样不是因为爱我。
我不知道该为自己骄傲还是悲哀,我敏锐地把一切都看得那般透彻,却看出自己其实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没人疼爱的孩子。于是我没心没肺地笑,在所处的那个混浊的圈子里惹遍尘埃。那时候的我给自己换上坚硬的伪装,高傲地在人群顶端,冷笑着嘲讽这个世界,却仍在心底存了一份出淤泥而不染的坚持。
可是,那份坚持,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是我第一次能露出伪装得完美的笑容?是我举起第一杯酒?抑或者,是我第一次穿上蕾丝花边的时候,就注定了“淤泥而不染”只是小孩子幼稚的幻想?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总是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几乎一无所有。
我羡慕云滟,羡慕她的纯。以前的柳如歌一定也是这般,虽蛮横,却心地善良。而我,表面是人人敬仰的大家闺秀,灵魂却早已染上了不干净的颜色。
云滟像一张白纸,我亲手在上面泼上了黑墨。看到云滟的转变,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挣扎在充满虚伪的世界里,最终却逃脱不了命运的桎梏。
第36章 挽回不了的代价(下)
“就算不是你,滟儿总有一天会变的。否则,在这个世界里,她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