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番外(198)
苏允之浑身发软,头一歪,轻轻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李韬目光一柔,低下头吻落在她眉心。
屋子里还有檀香的余味,微妙的声响时断时续,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渐渐平息。
苏允之已经累极,她隐约感觉到李韬起身,有些迷糊地伸手抓住他衣服:“二爷……去哪儿?”
她这个样子,懵懵懂懂的,倒是像极了小时候。
李韬的声音很温和:“我还有点事,你继续歇着。”
她没有松手,人半睡半醒的,脑子里却绷着根弦:“是不是那天唐大人的事,他来楼府……”
李韬摸了摸她的额头:“睡吧。”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还有一点好闻的味道。
苏允之不自觉地闭了嘴,慢慢松开了手。他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李韬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走去书房,恰巧在回廊处遇到楼知春迎面走来,且一副古怪的神情,不禁眯起眼:“怎么了?”
楼知春欲言又止:“进屋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楼知春仰头坐下来,长长地一叹:“侯爷,您那宝贝侄女可真是奇货可居啊。”
李韬瞥他:“现在她算是你楼家的人了,再者,这词儿也不是这么用的。”
楼知春拍了拍额头:“刚刚她可闹了个大乌龙,把我家这老太太气得差点晕过去。”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有些似笑非笑的。
李韬淡淡一哂,并不搭腔。
楼知春:“她以为自己是有了身子,哪知道不过是吃多了,胃里胀气,我母亲以为要有孙子了,高兴得上蹿下跳,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这都能弄错,你说你这个侄女有趣不有趣?”
李韬放下茶杯:“出嫁随夫,有什么稀奇的?”
楼知春给他一噎,拿手指指了指他:“你看你!”
李韬望向他:“说正经的,你这是不想要孩子?”
楼知春一顿,收敛了几分笑意,看着对方,一时没有出声。
李韬何等聪明之人,见他如此神情,当下便看出缘由了。
其实楼知春待李宜华是极好的,他不想李宜华有孕,只是不希望她此时有孕,毕竟如今……他们行走于刀口之间,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楼知春难以启齿,只是因为当下,李韬自己的夫人正身怀六甲。
“不说这个,我正想找侯爷说说唐渠的事。”
李韬蓦然想起方才离开屋子前苏允之抓着自己衣服所说的话,神情微顿。
“怎么,侯爷也想着此事?”楼知春察觉他神色有变化,不禁问道。
李韬缓缓道:“刚刚我夫人也问起此人。”
楼知春有些诧异。
李韬却道:“无妨,你说。”
楼知春:“那日他突然登门,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之前可没见他与我如何亲近,而且他那个性子,侯爷也是知道的,以他那性子,若没有公事,怎会无缘无故上门来?”
李韬:“你怀疑——他是怀疑我就在你府上,故意来探我们的虚实?”
楼知春点头:“他也许知道了点什么也不一定,怕就怕……他背后还有其他人。”
李韬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背后有人也无妨,就看是什么人了。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异动,要么就是他那日并无所获,要么……”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微动。
*
李韬走后不久,苏允之就睡沉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累了。
没想到这一入睡,竟又发梦。
这回她梦见的是一位许久不曾想起的故人——惠妃。
阳春三月的天气,惠妃在涌泉宫的红墙底下坐着,膝头放着针线,她在给平昌公主绣荷包。
苏允之都快忘记惠妃的模样了,但在梦里,她的眉眼却那么清晰。
和这宫里的大多数女人不同,惠妃的性子娴静冷淡,一向沉默寡言,除了与她有几句话以外,从不和其余人多说什么。有时候,都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苏允之却很喜欢她,因为她心地很好,也不做作。
以前苏允之常常和她一起,在这宫里,惠妃与她最是亲近。
在梦里,惠妃低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下来,侧颜平和恬淡,远远看着,就像一幅美好的仕女图。
苏允之一想到她也走了,就觉得很难受,眼泪不自觉地就往下落。
没想到,惠妃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还冲她笑了笑:“这儿太热了,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苏允之心口一抽,竟觉得哪里有些疼似的,她低下头,抬起手,袖子滑落下来,手臂上面那个黑紫色的图纹猛然扎入眼帘,无比刺眼。
那个痕迹突然变得很烫,仿佛要将她的皮肤都灼穿。
苏允之惊惶地抬头,竟看到红墙底下坐着的女子变成了一副白骨,吓得一下子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