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温展行只有片刻的迟疑,大概是在想要不要对这位姑娘动手。
但是张蕊来势汹汹,所以他便不再犹豫,反手拔出清阳剑,横剑挡住长/枪的攻势。
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彻擂台,张蕊没想到这剑客竟然有几分真本领,眼神闪烁,索性不与他硬碰硬,突然松了手,回身接住长/枪,顺势向上挑起,欲要让清阳剑脱手。
温展行表情不变,翻过手腕,剑锋从溯水枪的枪尖儿上蹭过,轻轻松松就卸了她的力。
“我本意并非与姑娘兵刃相见。”他垂眸说道,剑势回转,力度骤然加重,左脚上前一步,踩住张蕊来不及收回的枪柄一端,张蕊躲闪不及,眼见着银制的枪柄就要抽在她脸上,脸都白了,猛地一抬膝,顶在温展行的胸口处,又狠又重,毫不留情。
聂秋在旁边看得明白,温展行本来只想缴械,紧接着就会替张蕊按住溯水枪的枪身。
想来他性子温和,知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也不可能真对张蕊一个小姑娘动手。
哪想得到张蕊反应这么快,就算是快被抽到脸上也要反击。
然后,既接住了枪,胸口又遭受了重击的温展行闷闷地咳了咳,怔了一瞬。
方岐生已经挪到聂秋旁边的几步距离处看了半天了。
那口桃花做的糯米团子总算是被他咽了进去,然后他又从纸袋里取出最后一块儿又甜又腻的白色团子,本来是想递给聂秋,但是顾及着他们之后还要在比武擂台上大战一场,现在必须装作不认识,想了想,就没有给他,只能自己享用了。
聂秋微不可察地,在面具底下松了口气:他总算是逃过一劫。
毕竟那东西看着实在是太甜了,他吃进去之后,怕是腻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说话。
聂秋和方岐生这头在看戏,张妁和贾昭那头在思考该怎么劝架。
高台上,张妁沉思片刻,将核桃递给灵羲,“用这个去扔蕊蕊,她应该会清醒清醒吧?”
灵羲很快就将核桃推了回去,坚持说道:“我可不敢伤着少小姐。”
许久未开口的贾昭见状,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张妁有点惊讶,看了看贾昭,眯起眼睛,唇齿间泄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手中团扇晃了晃,便搁下了,微抬下颔,笑道:“夫君向来不插手张家之事,现在这是为了还我人情吗?”
贾昭顿时想起了当初在张妁房里的那场闹剧。
残香,琵琶,金簪,鲜血,即使是现在,他想起那件事仍然心有余悸,张口说了个“是”之后,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张妁听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将散落的鬓发捋到耳后,附身在贾昭耳边低语几句。
“不过,还不够还你欠的人情。”她说,“所以,虽然对不起蕊蕊,但是我不采用。”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廓上,贾昭失神片刻,却在意识到张妁话语中的意思之后,霍然起身,又惊又怒,也不管什么礼节了,袖摆一甩,逃也似的离开了。
而温展行和张蕊这边,温展行吃痛,惊愕之中露出了一瞬间的破绽,正好就被张蕊看在了眼里,她完全不带犹豫的,莲藕似的白皙手臂锁住温展行的脖颈,脚下一绊,当啷当啷两声,溯水枪与清阳剑相继掉落在地,张蕊反身将温展行按在了擂台的台面上。
温展行在感觉到地面的冰冷触感后,张蕊的膝盖就死死地抵住了他的背脊,紧接着,将溯水枪钉在他耳边的两寸处,手也按了上来,力度不算小地卡住他的后颈。
“你对我手下留情?”她一字一顿,怒火中烧,骂道,“混账!你是瞧不起我吗?”
方岐生咽下最后一个糯米团子,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我跟她应该合得来。”
聂秋马上就意识到他这话是在影射自己,偷偷伸手过去,将手拢在袖袍底下,捏捏方岐生的指尖,很轻车熟路地小声撒娇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嘛。”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温展行他性格如此,基本不会下狠手,我和他可不同。”
温展行?
这名字有点耳熟。
之前,在霞雁城的时候,聂秋喝醉了酒,没来由地就说了句“正道的温展行,还可以”。
方岐生莫名警觉起来,暗自寻思,他们之前不会是有什么故事吧?
不过他没来得及问出口,因为擂台上张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温展行,开口说话!你是没长嘴吗?还是你不叫温展行?”张蕊恨不得一巴掌扇醒这个人,又耐着十二分的性子,重新说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