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席地而坐(275)
“我姓聂。”聂秋说道。他手心里确实是捏着一个小盒子,在盒子里头,羽化蛊的母蛊正安安静静地沉睡,全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他只是猜测,覃瑢翀给他的蛊虫不同寻常,毕竟只用净水就能活,这样的蛊虫太特殊了。来魔教总舵之前,方岐生还找了当初那个潜伏在朱雀门的总舵弟子,问过他这蛊的来历,便知道蛊虫间也分了三六九等,而羽化蛊的排名可是在前头几位。
所以,能够震慑住季望鹤的蛊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季望鹤听罢,心下有了答案,气是真的气,但他确实是没别的办法了。
驭蛊之术,属西北霞雁城的覃家独占鳌头。
制药之术,属神医萧无垠沾尽风光,无人匹敌。
而季望鹤两术皆通,他并不是只学了点皮毛,若是不提覃家与萧无垠,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够在他这里得到半点便宜,就算是圣医阁,他去了也能够力压群雄。
可偏偏就是覃瑢翀和萧无垠。
到底是怎么把这两尊大佛给请动的?
若是聂秋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忍不住反驳他,这药并不全是由萧无垠所出,而是当初分别的时候,萧雪扬将萧无垠以前所制的药交给了典丹,典丹拿到手之后,一心就扑在了上面,不仅推出了药方子,还根据季望鹤平日里制药的习惯,做出了基本上能够化解他所有毒药的解药——当然,要是季望鹤忽然兴起,做出了与原来完全不同的毒药,那就另当别论。
然而他并不知晓,所以只是在旁边看着季望鹤被重新涌上来的魔教弟子制住了。
季望鹤翻了个白眼,就又被按倒在地,骂都不想骂了,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他往旁边看去,视线扫过那群没出息的朱雀门弟子,朱雀门弟子们被他一看,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又骂又跳,义愤填膺:“放开我们门主!”
还有,“兄弟们冲啊,把门主救回来!咱们朱雀门能受这个气吗!”
季望鹤心里寻思,那你们倒是动啊,为什么都是贴着墙角喊得这么大声。
朱雀门的弟子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们朱雀门确实能受这个气。
门主算什么,赶紧抓走吧,早就不想跟着他混了。
石荒见状,又收到了方岐生的眼神暗示,于是低低咳嗽了两声,“诸位若是愿意退至我白虎门,有白虎门所庇佑,教主宽宏大量,季门主一事便不牵扯到你们……”
话都还没说完,朱雀门的人脚底抹油,两眼放光地跑了过来,显然是积怨已久。
还有人忍不住去揉了揉大白老虎的耳朵,被白虎门的弟子瞪了一眼,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收回去了,心里却还念着那种柔软的触感。
摸老虎为重,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此时此刻,朱雀门的弟子们都想到了一块儿。
安丕才走过来和石荒耳语几句,石荒点了点头,顶着朱雀门弟子们崇拜的眼神,说了句“白虎朱雀两门不分家,以后多多帮助对方”,便匆匆离去。
白虎门可不止一只白虎,被季望鹤撸秃的那一只是石荒的。
其余弟子基本上都带着白虎,有大有小,毛茸茸的,白虎门又善于驭兽,这群白虎在他们的看管下都温和得很,极不情愿地在小人得志的朱雀门弟子手底下受折磨。
白虎门的人心想,你们光说你们门主不好,我看你们现在的行径和他一模一样。
他们偷偷瞥了门主的白虎一眼,只希望自家的白虎不会秃成那样子。
向来威猛无畏的大白老虎感觉到视线,眼泪汪汪地转过来冲他们嚎了一嗓子,跑了。
季望鹤气得直咳嗽,感觉到方岐生也过来了,扭过头,愤恨地看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这位魔教教主斜斜地靠在右护法身上,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往前探,虚虚地遮住他的喉结,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很是挑衅地说道:“我说过,季门主,管好你的眼睛,别看不该看的人,你怕是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饶是一辈子没喜欢过人的季望鹤也看明白了,新护法和教主的关系应该不对劲。
但是你有必要直挺挺地杵在我面前秀你俩之前的感情吗?
虽然心里头很憋屈,但是该嘲讽的还是得嘲讽。
季望鹤嗤了一声,斜过眼睛,眼角处的一抹殷红更显妖冶,他启唇说道:“方岐生,我作为你叔叔辈的人了,就好心提点你一句,魔教历代教主全是孤寡终老,无一例外。”要么是抢回魔教的人不合心意了,放走了,要么就是在动心的一瞬间斩断情丝。
包括你师父,常锦煜,宿花眠柳,倾心于他的人不少,可到最后还是就这么孤零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