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席地而坐(257)
一阵悠长的静默过后,他感觉到聂秋的呼吸平稳,没有之前那么杂乱不堪了。
估摸着他的情绪应该也平静下来了,方岐生抬起手,五指穿过他的发间,轻轻拨开他垂在脑后的长发,试探性地捏了捏后颈上的软肉,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聂秋闷闷地问:“可以亲一下吗?”
方岐生起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会儿后又想通了点什么,身子都僵住了。
他忽然有些怀疑,他们两个人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聂秋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察觉了他的想法之后还刻意躲着他吗?
那厢正想着,这厢,聂秋发现方岐生没动静了,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这话说得委实唐突,直接就从唇齿间泄了出来,都没过一遍脑子的。他想到这里时又觉得紧张,生怕吓到了方岐生,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于是就抬起头,从方岐生怀里挣脱出来。
“我没想吓着你,”聂秋叹息着,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手指撩起方岐生肩头的长发,低下了头,垂着眼眸去亲吻他的发梢,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虽然这地方黑漆漆的,时机也不大对,但是我也不想继续跟你瞒下去了。”
“无论是什么后果都好,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当时萧雪扬问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
他说:“是。方岐生,我喜欢你,倾心于你,你是我的心上人。”
他还说:“不是因为你刚刚安慰了我,我考虑得很清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将脆弱无助的一面暴露给你。”
他接着说:“我之前说错了,我不是全无退路。如果说我刚刚因为失去了容身之处,感觉到惊惧和无措,那么,当你抱住我的一瞬间,我忽然明白——”
“我的归宿就是……你。”
方岐生扣住聂秋的手腕,侧头亲了上去。
他吻得太过急切,动作太过剧烈,径直就磕在了聂秋的牙齿上。
两人就只感觉到了疼痛,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别的什么滋味儿也没有。
也都没生气,互相看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笑完过后,方岐生用指腹抹去聂秋唇上的血迹,问他:“疼不疼?”
聂秋摇了摇头,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过唇瓣,却倏忽间碰上了方岐生的指尖。
方岐生一下子想起那晚聂秋在他手上去衔那颗蜜饯时的触感,本来想要收手,然后又记起刚刚聂秋才跟他倾诉衷情,他还这么心虚委实没有道理。
于是方岐生就没动,手指放在聂秋唇上,瞧着他,眼里含着笑意,“我也是。”
喜欢你这件事,我也是。
聂秋忽然庆幸,幸好从来没有人看见过方岐生的这种表情。
他轻轻吻了一下唇上的手指,伸手牵住,向下拉去,然后倾身向前,眯着眼睛去寻方岐生的嘴唇,像梦中所做过的那样,轻车熟路地用舌尖顶开他的牙齿,在他的牙尖上舔过,然后尝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聂秋怀疑方岐生刚吃过马车上准备的荔枝,不然怎么会有点甜。
方岐生含糊地问道:“你刚刚喝了酒?”
在聂家正厅中,开口说话之前,聂秋确实是先抿了一口酒,后来又倒掉了。
聂秋“嗯”了一声,本来想要直接退出来,又发现唇间藕断丝连地勾连着几根银丝,一时间有点难为情,托住方岐生的下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嘴唇,齿列轻轻地在上面刮蹭,皱着眉头,表情很认真,耗尽了心思试图将其咬断。
方岐生实在没弄明白聂秋到底在做什么。
他索性抵着聂秋又亲了一通,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把这回事给忘了。
平复了呼吸后,聂秋和方岐生一致认为,要是现在再不出发去结缘灯会,那今晚上也不必去了,毕竟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太多了,现在抬头就能看见天色漆黑得都快要滴下墨汁。
萧雪扬和黄盛应该都在桥头等了半天了。
灯会算是他们四个人分别之前最后一次在一起出门,所以不可能不去的。
等到他们回到马车上时,马车夫已经等得快睡着了,听到动静又清醒了过来。
向来沉默寡言的魔教弟子眼睛略略一扫,最终还是没有憋住,指了指嘴唇,“教主,右护法,我们不如先回一趟客栈,向他们借点冰出来消消肿。反正望山客栈离这里也不算远,回去过后再沿道去灯会也不迟。”
方岐生严肃道:“有多明显?”
车夫同样严肃以对:“您看看右护法就知道了。”
方岐生看了聂秋一眼,当即决定先回去敷着冰块消消肿。
一声吆喝,车夫驾着骏马,马车后头乘着两个人,往望山客栈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