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席地而坐(13)
“你的武功应该与我不分上下,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他的视线移到聂秋掩在外袍下的含霜刀上,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我竟没认出你。”
正说着,车夫远远地驾着马车过来了,聂秋和方岐生就先上了马车。望山客栈毕竟是远近闻名的大客栈,马车内自然也是很宽敞,能容得下十几个人,圆桌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茶水,供聂秋和方岐生品尝。
聂秋捏着那个酥得入口即化的茶色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牙都快甜掉了。
他不嗜糖,又比一般人都对甜味更敏感,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聂秋接着又尝了尝其他的点心,其他的甜度倒是适中,他便主要吃那些点心,再也不去碰那种茶色的糕点了。
方岐生与他相反,专吃那些甜的,尤其是聂秋不想吃的那种茶色糕点,又不肯表现得太明显,束手束脚得让聂秋不由得翘了翘嘴角,很想说一句让他敞开了吃。
吃得半饱后,聂秋便听见方岐生问了句:“你这刀是斩马刀吗?”
聂秋将含霜刀从腰间取下来,“铮”地一声出了鞘,显出刀刃上凌冽得有些像凝了层冰雪的寒光,掉转了方向把刀柄那侧递给了方岐生。
与大部分人不同,方岐生是不忌讳别人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武器的,他本来就喜欢这些形态各异的兵器,见到少见的更是想要上去好好研究一下,不过碍于大多数人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武器,他一般也不会贸然提出那种要拿在手里的要求——不过魔教内部倒是惨了,几乎没有人的武器逃过方岐生的魔爪。
方岐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爽快的人,不由得对聂秋多了一层好感。他接过含霜刀,指腹从刀背一路滑到刀柄处,又轻轻弹了弹刀身,听见那阵虎啸般的刀鸣声后,眼里很明显地含了点笑意,说了句:“好刀。”
“此刀名为含霜。”聂秋说。
方岐生又将含霜刀仔细抚摸了一阵,这才将刀还给了聂秋。
他见聂秋归刀入鞘后,想了想,又把自己原本背在身后,现在立在一旁的剑匣取了过来。那剑匣比聂秋的剑鞘稍短一些,有三尺半长,同方岐生经常穿的衣服颜色一样都是玄黑色的,只有在下端刻了涂了层金漆的猛兽纹路。
方岐生将四柄剑一一拔出,“景明、池莲、残风、乍雪。”
“乍雪这把剑倒和你的含霜名字很相近。”方岐生说道,窗外一阵风吹过,将帘子吹起的同时,聂秋瞧见了方岐生低垂的睫毛也轻轻晃了晃,“四柄剑,是象征了四季轮转。”
虽说四柄剑是象征了四季,但是这四柄剑的颜色却都是暗色的,大体都很相似,唯有细节处有不同的地方。景明那柄剑在剑格处镶嵌了一颗深绿色的翡翠;池莲的剑格做成了莲花的形状,剑柄则做成了根茎的模样;残风剑的凹槽比一般剑都宽上许多,剑锋处甚至因为凹槽过宽而顺势将尖端分为了两个;乍雪的剑身纹有不甚明显的复杂纹路。
“我叫方晟生,年方十九岁。”方岐生到底还是不能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他说了自己的假名后,问道,“你呢?”
方生生?聂秋那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方岐生是叫这个名字,还在想一个武功高强又冷静稳重的男子为何会取个这样的名字,所以当聂秋再次听到这个假名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答道:“聂秋,刚满二十。”
方岐生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总觉得自己从哪个地方听过。不过印象不深刻,或许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偶然听说了同名的人而已,方岐生便没有多想。
聂秋接过方岐生的剑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顿时觉得有些新奇。
他是许久没碰过方岐生的剑匣了。聂秋以前疑惑过方岐生是怎么做到同时使用四柄剑的,后来交手的时间多了,便发现景明和残风这两柄剑较重,池莲和乍雪偏轻,方岐生使双剑的时候一般使的池莲和乍雪,使单剑的时候则主要用的景明和残风。
通往皇城的驿站到了,马车外的车夫探头进来问了句:“公子,要下车吗?”
聂秋手腕一翻,将残风那柄剑收回了剑匣中,抬头对车夫笑了笑,“不了。”
前世他这时候就已经下车离开了,而现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到皇城。
再往前的那个驿站是专门租借耐力好、耐热耐渴的马匹,一般人去那里都是准备去西北荒漠的,方岐生见那车夫退了出去,便问道:“你也是要去西北的?”
聂秋本来没有仔细想方岐生是要去哪里,此时听他一说就想起了西北的青龙门,想来方岐生昨夜虽然被季望鹤派来的人刺杀,但他还是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路线——先是青龙门,再是白虎门,朱雀门,玄武门。当初的镇压四门一事,在江湖中可是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