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珠,说句实话即使你发了这样的毒誓,我亦是不信的。倘若誓言能约束人,还要律法做什么?你如果自己要脸,自然做不出抢别人丈夫的事。你如果自己不要脸,那么在你的心中必是早将礼法弃之一边,又怎么会被一个毒誓所左右。”
姜明珠苍白的脸渐渐愕然,她方才确实是这么想的。什么不得好死,她都死过一回哪会还在意什么好不好死。
这一世她想站在高位受人景仰,她不想再被人轻贱被人看低。
她有错吗?
她错就错在没有重生的更早一些,她错就错在一念之差将殿下拱手让人。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机会,定然是让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姜麓这样的粗鄙之人,凭什么能受天下万民朝拜。对方根本就配不上殿下,殿下说不定心里也百般不情愿。
“我…姜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们世家大户出来的姑娘,名节何等重要,岂能当成口中儿戏。”她假意掩面啜泣。
“世家大户的姑娘?”姜麓表情玩味,“黄姑娘怕是忘记自己的来历了,黄家祖上十几代都是泥腿子,你算什么东西!”
玩什么聊斋,不如玩水浒。讲什么劳什子优雅体面,直来直去快意恩仇岂不是更痛快。
姜麓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她都说了,如果姜明珠依旧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此后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
姜明珠不哭了,目光渐渐变幻。
这样的话在前世后来的日子里她常听到,连她最为信任的两个丫头都敢同她攀比身份,她们一个个都想踩着她往上爬。
所有人都说她出身低贱,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她受够那样的轻视,受够那样的贬低。凭什么姜麓可以,而她不可以?
“姜麓,你得意什么?你不就是比我命好比我会投胎,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殿下之所以能容你,不就是因为你是姜家的女儿。如果你不是国公府的姑娘,你当他会多看你一眼吗?”
这样的姜明珠,才是真正的姜明珠。
装什么老绿茶,茶艺又不精湛。
姜麓道:“我和殿下之所以能成为夫妻,确实是因为我是姜家的女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有些东西是生而有之,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所以事实就是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并不是你黄明珠该有的。我若是你,我会感激自己在国公府十几年锦衣玉食,而非鸠占鹊巢妄想娶代别人的身份。人之所以被人厌被人耻,皆是因为贪得无厌不懂感恩。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配吗?”
姜明珠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她记得自己最后病倒在床的时候,别说是热菜热饭,就是一口热水都喝不上。那些人耻笑她的出身,骂她不配做一个主子。
她怎么不配!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她知书达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世人称赞。她有才女之名,她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
就因为她不是姜家的亲生女儿,所以的那些都不作数吗?
“不!你说的不对!”
“我哪个字说得不对,如果你只是黄家村的黄花草,你哪里来的机会识字,你又怎么会弹琴作画?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曾经占着我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你终其一生都出不了陵阳县,你又怎么会认识所谓的达官贵人皇室宗亲!”
姜麓一字一句似惊雷震耳。
灼灼白日,艳阳高照。那一片片白云如纱如网,恰如天罗地网密密实实压下来,沉闷地覆在人的脸上身上。
姜明珠感觉自己快要提不上气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姜麓,她就永远是姜家的女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假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世。
姜麓冷笑,“如果没有我,哪里来的你。”
姜明珠似被击垮,她拼命地摇头。她想大声反驳姜麓,她想告诉所有人姜麓是错的。但是内心深处她比谁都明白,没有姜麓就没有她姜明珠。
她之所以是姜明珠,是因为姜麓。她会被人称赞,也是因为她占了姜麓的身份。她结交贵女享受别人的尊敬,还是因为姜麓。
如果没有姜麓,她只是黄花村的黄花草。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她是姜明珠,她确确实实在国公府长大。她有父母的疼爱,她有令人羡慕的才女之名。
她好恨!
她为什么没有重生在未嫁之时,她为什么没有重生在姜麓没有找回之时。殿下重情重义,对姜麓不离不弃。即使姜麓让他颇多为难,他亦没有休弃之心。
前世里人人都知道连阮太傅不喜姜麓,常与姜麓当着众人的面争吵。姜麓泼辣无礼,阮太傅总是被气得吃不下饭,害得殿下夹在中间十分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