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蓁站在下面半天,不知玉真的用意。
良久,玉真说道:“你来了这里,就应当静心修炼,今日,先抄了这一卷《三官经》。”
李蓁蓁皱了皱眉,似乎对玉真不苟言笑的态度感到不解。她又疑心自己多心,决定先按捺住。
李蓁蓁抄完了经书,手腕已经有些发肿,她心下有些奇怪,但终于按捺住,决心静观其变。
李蓁蓁将经书捧上,小心告辞。
玉真将李蓁蓁抄写的经文随意翻阅了一眼,将经文携着,转身走进了里间。
里间,有浑身气派的中年妇人在呷一口茶。
玉真不卑不亢,将经书呈上,冷漠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请嬷嬷代贫道向皇后娘娘问一声好。”
这日,李蓁蓁开始抄经。
没有想到,后面的日子渐渐难熬起来。玉真为人严苛,不近人情,李蓁蓁不知为何落在了她的手中,每日抄经、打扫庭院、清洗衣物,短短几天,迅速瘦了下去。
原先对她毕恭毕敬的道童们开始有意冷着她,而待她极好的住持再没有出现。
每日的事情都在加重,李蓁蓁想要走、想要逃,可她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赵家派人来到道观的时候,李蓁蓁同意了赵章想要见她的请求。
赵家奴仆见到李蓁蓁,愕然发现曾经娇妍明媚的少夫人变了样子。
赵家奴仆说:“郎君病了许久,想念夫人,想请夫人回家小住。”
李蓁蓁于是回到了赵家。
可她不再是赵家的媳妇,赵章因为别离对感情渐深,但赵母愈发冷待她。
李蓁蓁并没有在赵家多待,赵母寻了个由头将她撵到了道观。
此次回到道观后,她的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道观不是她的归处,赵家也不是。
她的归处,是东宫。
李蓁蓁不知是什么事耽搁了高桓娶她。
她不能等下去了。
她设法传递消息,可是东宫森严,她与高桓之间,似乎隔了万水千山。
天气变得燥热难耐,李蓁蓁的房间被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屋。
她无从反抗,每日白天的事情,都足够将她消耗殆尽。
只有在闷热的夜里,李蓁蓁才能安静地思考。
透过墙上的一点缝隙,李蓁蓁忽然发现,她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她不能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她找到机会,又一次回到赵家。
这次,她逆来顺受,将看得极紧的嫁妆如数献给了赵母,然后照料赵章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赵章受了凉,李蓁蓁衣不解带,可是这病情汹汹,大夫看了直摇头:“命不久矣。”
李蓁蓁回到道观里,她坐在凉亭里,外面下着瓢泼的雨,她穿得很单薄。
远远地,有人走过来,在大雨中撑着一把竹骨伞,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李蓁蓁落下泪来,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高桓撑着伞站在凉亭外,也许是雨势太大,李蓁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高桓说:“你有什么打算?”
李蓁蓁往前走去,在雨中抱住了高桓。
高桓没有抱她,也没有推开她。
李蓁蓁没有理会彻骨的冷,她絮絮叨叨告诉高桓道观里的生活有多么可怕,略带娇嗔地责怪高桓没有找她。
高桓知道,长安渐渐有了不堪入耳的流言,他不能多犹豫下去。
若是赵章死后,李蓁蓁入东宫,世人只道天家逼死了赵章,只为夺取其妻。
而若是不管不顾,李蓁蓁会在这道观中被折磨死的。
高桓沉默良久,说:“孤明白了。”
李蓁蓁有了新的身份,太子高桓的良媛。
离开道观之时,李蓁蓁避开了众人,将藏在床底的一枚纸包找了出来。
她在小池旁,将纸包里的粉末撒进水里。
很快,有几条小鱼翻了肚皮。
李蓁蓁的声音接近呢喃:“这几条小鱼怪可爱的,陪你一同下去,大概你就不会寂寞……
……赵郎。”
第32章 娇悍不逊,遣还其家。……
太子许久没有踏入宜秋宫, 东宫里人都说,良娣失宠了。
现在,东宫人都盼着新良媛的到来, 人人都说, 那位, 才是太子真正心尖上的人。
大约是觉得李桑桑会伤心欲绝,崔胭玉常常会叫上她, 一起看戏看书看账本。
李桑桑的神色太过无懈可击,渐渐地, 崔胭玉开始觉得,李桑桑对高桓的百依百顺完全是出于习惯。
廊檐上文鸟叫个不停, 崔胭玉在屋内和她说起来闲话。
崔胭玉在绣手上的帕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东内那边,渐渐消息开始密不透风起来。”
李桑桑也听说了些影影绰绰的传言,大多数是在只言片语中,遮遮掩掩,让人弄不清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