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虾日常(74)
要救虾的话，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对方投的什么毒，然后想办法去毒，安顿好小龙虾，免得渴死或饿死它们。
三更半夜的，她正发愁到哪里找大夫，谢一带着谢二过来，一听是辩解毒药的事，拊掌道：“巧了，谢二别的都比不上我，辨毒倒是有一手。”
“他会辨毒？”吴来怀疑地看着毁容的谢二，亏得他胆子大，才没被他这幅鬼面孔吓倒。
“不止会辨毒，还会下毒。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全身发痒？”谢二面无表情道，吴来登时感觉全身上下痒得挠不过来，忙作揖求饶，“大哥，我信了，信了！”
谢二给他解了毒，一行人赶去虾田，谢二舀了一勺水，只看了一眼，便判断出来，“是砒霜。”
“怎么解毒？”吴来焦急道。
“这要是人吃下去，我知道怎么解，在水里就……”谢二有点汗颜，人的话能催吐，吐出来就好，如今融到水里，也只能把田里的水放出来了吧。
不过这么多毒水，流到沟渠里也不大行得通，沟渠下游有不少禽畜喝水，就怕那些鸭子鹅子也中毒。
“要不弄几口大锅，架点柴火，把田里的水都烧光吧。”他唯有提议道。
“这得多少柴火啊！”吴来皱眉，“倒到河里应该没问题吧，就是远了点，要走不知道多少趟……”
苏含玉却突然想起砒霜好像是砷化合物，极容易升华，若是煮水烧，就要受热变成蒸汽，把这一带空气都变毒气了，忙道：“不能烧！加热的话会产生毒气。”
“会这样吗？”谢二有点意外，砒霜还有这样的特性？
“嗯，你看这勺水，有点浑浊，因为砒霜只是微溶于水，大部分没化开，加热会从固体变成气体，这就是升华现象，水银也有这个特性，所以砒霜水银都不能随便放在室内，不然气温一高，就容易中毒。”苏含玉给他们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升华。
“对对，我想起来了，水银和砒霜都是隔火煅烧凝结烟雾而来的，倒是头一回知道这叫升华。”谢二恍然大悟，对苏含玉刮目相看，能得主子青睐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学识比他还丰富。
一不小心就暴露知识架构非同寻常的苏含玉：“……”
“加热不好处理毒气，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吧。”苏含玉说着，便想到另一个主意，反过来，制冷变成冰块，然后拉去荒野埋掉不就好了？
她把想法说了出来，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弄得她不知所措，还是吴婶开了口，“小玉啊，这都夏天了，水怎么可能结冰，就是冬天，我们这顶多下几场雪，也不会结冰阿。”
“不是有那个……硝石吗？”她不解道。
吴家人一脸茫然，“没听过什么硝石。”
谢二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据他所知，硝石是用来制作火药的，苏含玉一个乡下小娘子又是从哪里听说硝石，还认为它是用来制冰的？
“让我想想，对了，它有个别名，叫地霜。”苏含玉好不容易想起来，“我记得是一味药材来着。”
说到地霜，吴婶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地霜啊，不就土墙外边和粪池边上那白白的东西吗，能治头痛和肚子疼呢。”
“没错，就是它！”苏含玉一脸喜色，“药铺应该有不少卖的吧。”这会可没什么功夫去提炼粪土里的硝石。
“有倒是有，可没听过它能弄出冰来呀。”吴婶纳闷道。
“有就行！”
谢一心里痒痒的，特别想知道硝石怎么弄出冰来，便自告奋勇去镇上买硝石，苏含玉让他尽量多买一点，他把药铺跑遍了，扛了十几麻袋硝石回来。
“不错，还挺多的。”苏含玉表扬道。
“那是，我把他们库房里的硝石都搬空了，反正这东西便宜得很，他们堆着又卖不出去，巴不得送我。”谢一得意道。
等苏含玉把几十个木桶装上水放到封锁成一段段的回形沟里，再把硝石倒到桶里搅拌，其余人便见证了一场永生难以忘怀的奇迹。
在这六月天里，水真的当场结冰了！
第九十九章 龙虾有毒
吴来一脸梦幻表情，蹲在沟边摸了又摸，手指冻得通红，兴奋道：“是冰！真的是冰！”
吴二牛的反应和他差不多，喃喃道：“夏天都能弄出冰块来，我们还卖什么小龙虾啊！去县里卖冰多好！”
这倒是个有生意头脑的。
苏含玉笑了笑：“好了，这些冰有毒，不能卖，赶紧拉去埋了。”
要把十几亩地的水都变成冰，光靠十几麻袋硝石可不够，幸好硝石能重复利用，他们忙了半夜，天亮之前总算把毒水清空了。
为了确保不遗留砒霜，水底下那层淤泥也是要去掉的，这个工程量也不小。苏含玉便找了上次帮忙挖沟筑墙的村民，请他们过来帮忙。
村民们一边干，一边替他们咒骂下毒之人。
“唉，到底是谁这么恶毒，一点见不得别人好，养点鱼虾还来下毒，也不怕遭报应……要是我们村的人干的，那真是睡觉都不安稳，万一哪天遭他嫉妒，往公井里投毒岂不是全村玩完？”
“是阿，这种人太阴险了，现在想想，那些当面争吵打崩头的，都是为人不错的了。”
“你们说小玉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养了半年鱼虾，还没卖多少呢，就被人下了这样的毒手……”
苏含玉也在琢磨这个问题，这村里她还能得罪谁，除了苏秉坤那一家子和刘寡妇，也没谁了，要真查出来是他们做的，她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刮完淤泥，注水，放空，注水，再放空，这样重复了好几遍，确定田沟里的毒性微乎其微了，从河渠挖来淤泥和水草填补进去，折腾了两天，才把小龙虾赶回沟里。
期间华盛酒楼还是照样每天来取五十斤小龙虾，这些虾都是没有吸入任何砒霜的，中毒那些被冻在水里，拉去荒山野岭一块埋了。
吴来看着自家缩水了一半的小龙虾，恨得牙都快咬崩了，找来昔日小弟，在虾田边上的山坡搭了个茅草屋，弄了几条狗崽子，愤恨道：“老子从今天开始，就睡在田头了，看谁有种来投毒！”
水产投毒的新闻在现代层出不穷，苏含玉曾经觉得这是礼崩乐坏人心腐坏所致，如今才明白，和时代没关系，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寄托在他人的道德操守上，必须尽可能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要出事了才来后悔。
现在不过是十亩田而已，吴来可以帮忙看顾，若是将来扩大养殖规模，一定得雇人日夜看守，确保小龙虾的安全。
不过，她信得过吴来，吴二牛却不大敢相信，自家能不能盖青砖大屋全看这两亩地的小龙虾了，便道：“我也搬过来吧，两个人守着，还能聊聊天。”
吴来瞧出他的心思，冷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他吴来是监守自盗的人吗！忒瞧不起人了。
虾田的事算是处理好了，苏含玉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二天左等右等，等到太阳西斜了，还是没见到华盛的采买人员，疑心跟踪的人太多，他们甩了大半天还没甩掉，便自己装了五十斤小龙虾去镇上。
到了华盛，发现酒楼外面聚集了一大批看客，不知道在瞧什么热闹，她把小龙虾搁在一边，挤到前方一看，见到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和张掌柜在理论。
中年男子一脸激愤：“我林二这三十多年来在你们华盛吃了多少顿饭，花了多少银子？那些银子都够开几个华盛了！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竟然拿砒霜养的毒虾给我吃！要不是昨天大夫来得及时，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们居然还不认账，说虾没毒，没毒我会被毒到？我林鑫是缺钱的人吗？我有头有脸，用得着为了一点银子上门讹你们？……”
张掌柜争辩道：“二爷，我们华盛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是爱惜羽毛的，怎么可能在菜里下毒？小龙虾真没毒，其他人吃了都没事……”
“那是他们吃得不够多！我要不是一下子吃了十盘，积累了足够毒素，也未必会被毒倒。当然，这事未必是你们故意的，说不定你们也是被养虾的人坑了，买了毒虾回来，但你们食材检查不仔细，没发现有毒，也是你们的过错！你们酒楼犯错导致我们食客遭罪，难道就没有责任吗！”林二爷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