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虾日常(283)
“他这时候赶回来，该不会出什么变数吧？”
萧皇后缓缓喝了一口茶才回道：“能有什么变数？他人已经废了，就算他舅舅再宠他，还能把皇位传给他不成？”
这倒也是。
楚瑞刚想放下心来，想起一事，又问道：“长孙仪手里应该有不少药吧？”
“你父皇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长孙仪亲临，也救不了他，更何况他没跟着谢尧一起回来，他手上要真有好药，谢尧早就让人送进宫了。”
“可是，儿臣听说他在徐宜县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有对双胞胎，出生就一瞎一傻，也被他治好了。”楚瑞犹豫道。
“瞎猫也有装上死老鼠的时候，他连谢尧的腿脚都没治好，”萧皇后嘲讽道，“太医院里好几个太医比他有能耐，他们都说无力回天，你担心什么。”
“不过谢尧几年没回京了，人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你去看看也好。记住，千万别进去。”
楚瑞正有此意。
他告别萧皇后之后，便摆驾乾坤宫。
楚元帝虚弱地躺在龙床上，瘦削的脸颊红得跟胭脂似的，时不时剧烈咳嗽，咳出来的都是血，胸口痛得难以呼吸。
安公公在床榻边站着，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给他擦拭汗水，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潮得厉害，没有一处是好受的。
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安公公一个内侍，其他人都在门外站着，虽然这是他下的命令，但看到那些人眼中闪过的庆幸之色时，心头满是凄凉感。
就算他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又如何，得了肺痨这种病还不是被人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谁让他这肺痨不是一般肺痨，从发病到卧床不起，也就几天时间，能拖到现在，全赖太医令医术精湛。
太医令说他这种肺痨很容易传染给其他人，皇后和太子便干脆装都懒得装了，从他发病那天起，他们就没来过乾坤宫，只是遣宫人过来问候了几次。
与其说是问候，不如说是打听他死没死。
其他妃嫔和公主皇子，也只是在宫门口站了站，没有一个说要进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站在窗边看一眼，他都会另眼相看啊。
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也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意志了。
和萧家斗了这么多年，还是让对方占了上风，七成朝臣上折子让太子监国，其实又何必来这一套，太子监不监国有什么差别吗？这朝堂还不是萧家说了算。
不过他还要撑几天，一定要等到尧儿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没交代。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支撑不住（一更）
楚元帝剧烈咳嗽了好几下，又咳出一帕子血来，正要昏睡过去，突然听见寝殿外一阵骚动，不一会便看到一张日思夜想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尧儿！
尧儿竟然这么快回来了！
他激动得又是一阵猛咳，谢尧转着轮椅迅速来到床前，代替了安公公帮他抚背，擦拭唇角，看到大团殷红的血迹，眸里满是沉痛之色。
楚元帝反应过来，捂住口鼻，朝安公公使了个眼色。
安公公便对谢尧道：“小侯爷，陛下这病容易过给别人，您到寝殿外吧。”
谢尧摇了摇头，回道：“安公公，麻烦您守在寝殿门口，我想跟舅舅聊点事。”
安公公看了看楚元帝，又看了看谢尧，默默退出寝殿，关上殿门，守在殿门外。
殿外候着的宫人见安公公出来，脚步不自觉往后腿，退了两步，感觉不妥，顿住了，朝安公公讪笑。
安公公没好气道：“都走远点，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不多时，宫人便散了个干净。
寝殿里，楚元帝见谢尧坚决不走，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这孩子，赤诚是赤诚，怎么这么傻呢，万一被他过了病，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啊。
看到谢尧的轮椅，他一阵悲痛，早知道就不让他上战场了，安排到御林军也一样能锻炼人。
虽然御林军有太多世家子弟，风气不太好，但变得懒散总比断了双腿好一万倍。
他兀自自责后悔，谢尧留意到他的目光，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舅舅，我的腿已经好了。”
楚元帝惊愕地看着他：“好了？”
谢尧霍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在床榻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吧？”
楚元帝满脸震惊，又是一通咳嗽，谢尧一个箭步上前，替他抚背。
好一会，楚元帝才缓过来，许是心中挪掉了一块大石的缘故，感觉精神头好了许多。
他有点恼怒：“腿好了你还坐轮椅做什么？”
害他白担心了。
谢尧回道：“这样省点事。”
楚元帝又自责起来。
要不是他无能，尧儿何须如此谨慎，腿好了还要装作残废迷惑萧家人，难道萧家一天不倒，尧儿就要坐一天轮椅？
岂有此理！
他恨不得让萧家人全部给他陪葬。
“舅舅，您知道我的腿怎么好起来的吗？”谢尧突然问道。
楚元帝收回思绪，疑惑道：“不是长孙仪给你看好的吗？”
他一直以为谢尧留在徐宜县是为了接受长孙仪的治疗，虽然他当了县令之后，弄了挺多东西出来，但那些东西再新奇，再有用，也不及谢尧的健康重要。
“不是，”谢尧回道，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镂空的小盒子，打开盒盖后，捏了一只小东西递到楚元帝眼前。
“舅舅，您吃了它就会好了。”
楚元帝惊愕地看着他手中的虫子，颤抖着声音道：“这，这是蛊虫？”
世上真有蛊虫这东西？
他少时也看过一些志怪书，说越国有个神秘的族群，叫西苗族，族人个个都会饲养蛊虫，蛊虫千奇百怪，有让人言听计从的，有让人爱慕他人的，有美容养颜的……
最珍贵的就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
难道尧儿认识西苗族的人，吃了他们的蛊虫，腿才好起来的？
谢尧失笑道：“舅舅，您想哪去了，这是小龙虾幼虾。”
楚元帝吃过不少虾干，都是剥了壳的，他还真没见过活生生的小龙虾，听到谢尧的回答，愣了一下。
“生病之前朕天天吃……”
要真能治病，他还会生病吗？
萧准之前还想借着小龙虾生事呢，说他吃了小龙虾才病倒的，要求颁布禁虾令，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不是明摆着想对付尧儿吗？
谢尧笑道：“这只跟其他的不一样，是好几万只才找得出一只的异虾，我的腿就是吃这个虾好的。”
“真不是蛊虫？”楚元帝觉得跟虫子没什么两样。
“不是。”
“它还是活的吧？要生吃吗？”
“也可以煮熟了吃，不过不能久放，若是死亡超过一个时辰，活性就会丧失，吃了就没用了。”
楚元帝到底不敢吃生的，便让安公公送了一只烧着的炭炉和一壶水进来，谢尧把水烧开之后，烫熟变异虾给他吃了。
幼虾虽然养了大半个月，个头还是很小，楚元帝便整个吞了，毕竟也剥不出什么肉来。
原本想交代谢尧的话，因为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便咽了回去。
不过他到底病着，兴奋过后，疲惫加剧，跟谢尧聊了没几句便沉沉睡了过去。
因他本来就烧着，谢尧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确定小龙虾是不是起作用了，便让安公公喊太医过来。
太医令陆从衍过来之后，看到谢尧坐着轮椅挨在床榻边，提醒了句：“谢侯爷，您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没事的，我身子康健着呢。”谢尧回道，“您赶紧给舅舅看看，他是不是烧得更厉害了？”
陆从衍探了一下，发现楚元帝的体温比这几天都要高，再一把脉，脉象更乱了，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知道陛下病了之后就念叨着要见谢尧，如今见到了，怕是心愿已了，人要支撑不住了。
眼下这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开药方了。
却听到谢尧道：“您开点退烧的药吧。”
这是退烧的问题吗？
他这烧就是肺痨才有的，病灶不除，他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谢尧却分外坚持：“您要是不会开退烧药，我找其他人开。”
陆从衍只能斟酌着开了个方子，谢尧立刻让人抓药过来，亲自给楚元帝煎药熬药喂药擦身子。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陆从衍心中感慨不已，都说陛下宠外甥胜过儿子，这样的外甥能不宠吗？亲儿子连寝殿都不敢进，外甥却关怀备至，亲自动手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