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烟颤抖着声音道:“那如果,黑皇孵化的小龙虾不能吃呢?”
越丰帝面色霎时变了,素来和蔼的眼神变得如同鹰隼一般锐利,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小龙虾出了什么事?”
苏含烟哭诉道:“陛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有人养小龙虾的,和黑皇生的这些颜色不大一样,所以我越养心里就越不安,前天就煮了两只喂猫,没想到猫吃了很快就死了。”
“我心里很害怕,不知道怎么跟您交代,但又觉得,这件事绝对不能瞒着您,哪怕会让您失望。”
越丰帝确实很失望。
他还是皇子时,因为是最年幼的皇子,颇受父皇喜爱,父皇身上戴的那块血玉也随便他摸,得知那块血玉可以吸血,且只吸皇室血脉的血时,他怀着一线希望偷偷尝试了。
结果相当失望,他果然不是父皇的儿子,是那个女人和别人苟且的产物,他出生时,那个女人定是做了手脚,这才通过测试。
等他登基后,从皇家秘藏的古籍里得知黑皇的存在,才知道原来血玉和黑皇有那样的联系,往血玉里滴血可以唤醒黑皇,然后和它结契,可惜那个时候皇室血脉早就被他杀了个干净,那枚血玉也不知道流落到何处。
没想到去年看护祭坛的护卫禀报,说是黑皇苏醒过来了,他喜出望外,当即明白,昭庆太子那个逃亡在外的太子妃当年定是平安生下了孩子,于是立刻加派人手查找。
人找到了,也和黑皇顺利结了契,那时候他就失望了一次,但也只能恨自己不是皇室血脉,长生的希望破灭了,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可以活得长久一点。
他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攻下楚国,让两块土地再次合一,成为世人千古传诵的帝王,某种意义上,那也是一种永生。
可是,他没想到,连长寿也是奢望。
他正要问苏含烟是怎么回事,突然留意到她说的话,诧异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有人养小龙虾?”
苏含烟点头,“没错,我娘流落到楚国徐宜县的一个小村庄里,村里原本没有小龙虾的,但是前年河里突然出现小龙虾,然后有村民捉了去养,现在已经成了风靡徐宜县的美食了。”
“那些小龙虾吃了有什么好处?”越丰帝急切问道。
苏含烟摇了摇头,“跟其他虾没有多大差别,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只是因为是新鲜吃食,才受到那么多人追捧。”
越丰帝再次失望。
苏含玉赶紧道:“陛下,我知道您的宏愿,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楚越分割了三百多年,也是时候统一了,昭阳无用, 弄出了不能吃的小龙虾,我想了个将功补过的法子,陛下您看行不行得通。”
“你说吧。”
“徐宜县的人相当爱吃小龙虾,把这些小龙虾也投放到那里去,他们肯定会捞来吃的,不就不费吹灰之力灭了楚国百姓吗?”苏含烟笑道。
越丰帝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的性子不像昭庆太子,倒是有几分像他。
“昭阳,你在那里长大,应该有认识的人吧,你就不怕他们也误吃了?”
苏含烟心中一紧,忙解释道:“因为我娘来历不明,没有夫婿在身边,又生下了我,周围的人很嫌弃我们,对我们一点都不好,我娘生了重病,我求他们借钱,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像他们这样狠心的人,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原来如此,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啊,怪不得你之前不愿意谈论过去,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是越国最尊贵的公主,未来会是楚越最尊贵的公主。”
“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朕给你安排人手。”
苏含烟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赌赢了!越丰帝没怪她,也没有惩罚她,她逃过一劫了。
想到这些小龙虾将会出现在徐宜县,出现在酒楼的餐桌上,苏含烟就开心得不得了,苏含玉绝对逃不过这一劫。
第三百一十章 半夜上朝(二更)
腊月末,谢尧终于证实了巧茶对土地的危害性,并把相关研究成果整理成册,附在折子后面,让暗卫马不停蹄送去京城。
自谢二回京之后,他和京城的联系总算恢复了,先前的人手果然被拔掉了,有人刻意想要阻止他和京城通讯。
据谢二传回来的消息,他找到楚元帝的时候,楚元帝的身体因为过度嚼食巧茶,已经几近累垮了,朝臣多次请求他短暂休养,让太子监国。
权力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
一旦太子监国,估计用不了多久,楚元帝就要死在病榻上。太子是萧皇后所出,温顺得就跟萧家养的狗一样,一旦他登上帝位,估计天下就要易姓了。
楚元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拼死支撑着,决不让自己倒下,可他身体太弱,精力不济,想要打起精神处理政务就不得不依赖巧茶。
越是依赖巧茶,他的身体就越差,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他不是不知道巧茶有问题,可这时候他已经离不开了。
像今晚,楚元帝刚睡下,就做了一场噩梦,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发现才过了一个时辰,茶瘾又犯了,他吩咐内侍:“给朕拿点茶叶过来。”
安公公犹豫了一下,“陛下,您白天吃了不少,夜里还是别吃了吧。”
楚元帝茶瘾一犯,心里就跟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咬一样,哪里忍得住,厉声道:“让你去就去,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安公公没办法,只好取了一捆过来给他。
楚元帝吃了一大把叶子,感受着口中苦涩的味道渐渐转成甘甜,精神一点点好起来,脸上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也不想睡觉了,就斜靠在床榻上一把一把地嚼食巧茶。
安公公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陛下的茶瘾越来越大,就连早上上朝那两个时辰都忍不住,需要暂停三四次才能开完朝会,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吃茶上了,政事处理得越来越仓促,失误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还怎么跟魏国公斗呢。
他听说魏国公是从来不吃巧茶的,萧家其他人似乎也不吃,但太子和陛下一样,都对巧茶上了瘾。
这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陛下比他更清楚,可戒茶太痛苦了,陛下坚持了三天,就再也忍不住,又吃了起来。
安公公正兀自出神,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安公公。”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张鬼一样的脸,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认出来是谢二,他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
谢二笑了笑,“不好意思,爷那边有急报,让我尽快送到陛下手中,我见寝殿这里半夜亮了灯,估计陛下半夜醒了,就过来了。麻烦您通报一下。”
“什么事能急成这样,你这不是存心不让陛下睡觉吗!”说是这么说,安公公还是进去通报了。
楚元帝吃了茶,正精神得很,一听谢二来了,让安公公赶紧带他进来。
谢二进来之后,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巧茶和地上那堆茶梗,脸色就沉了下去,看来就算爷把巧茶的危害给陛下说了,陛下也未能远离巧茶。
不等他行礼,楚元帝就兴奋道:“尧儿是不是启程回京过年了?”
谢二愣了愣,爷好像忘了回京过年这一码事……他硬着头皮把折子递给楚元帝,回道:“陛下,这是爷给您的折子。”
楚元帝有点失落,骂了句:“这臭小子,几年都不回来看我,那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待的……”接过了折子。
刚打开折子看到标题,他面色就变了,待继续往下看,面色越来越阴沉,看完之后,手中的巧茶就被他狠狠扔到了地上,站起来用脚碾了好几下,犹不解气。
“岂有此理,当硕鼠还不够,竟然当起蛀虫来了,连田地都敢毁,国家都敢出卖,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尧儿上折子说巧茶和罂粟危害性一样,要他下禁令他还不在意,毕竟巧茶并不是完全没好处,太医都说是提神神物,只要不多吃,那就没事。
虽然他上了瘾,可他觉得这点瘾尚能接受,有利必有弊,只要利大于弊,就没必要大力禁止。
但要真如尧儿所言,种过巧茶的土地再也无法种植其他作物,就绝对不能容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