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虾日常(192)
但是,没有人反驳,只要看到苏含玉那双清亮的眼睛,他们就说不出话来,好像心里所有念头都被她看穿了一样。
苏含玉没有看他们什么表情,踱了几步,继续说下去。
“猎奇是人的天性,这我明白,八卦也是人的天性,这我也理解,不管多德高望重的人,都有可能被天性掌控,做出一些既不符合身份,也不体面的事来。所以看到你们热衷丑闻,我并不失望。”
“我失望的是,你们都是有娘的,都是女人生下来的,却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认为女人不仅天生比男人蠢笨,还不安分,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一旦看到敢于站出来,和男人比拼能力的女人,就不遗余力地攻击。”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当你们听说我们女子学堂输给鹿鸣书院的时候,深信不疑,等到听说我们赢了,就满口怀疑。”
“你们不去打听比赛内容,不去了解比赛过程,只听有心之人几句诋毁的话,就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并且如同亲临现场一样,添油加醋,描述得栩栩如生。”
“老实说,我原本不觉得男女智力有什么差别,但你们的表现,让我有点不太确定,也许上天多给了某些男人一些东西的东西,也少给他们一些东西。”
什么意思?
居然怀疑他们智力有问题?
她以为她是谁!要不是她身边站着个扬手就是一把飞刀的女人,还有这么多个巡捕在这里,又有着苟六被惨虐的例子在这里,他们会一声不吭地坐在这里,听她一个娘们长篇大论?
什么叫男人少了一些东西,你们女人要真是什么都不少,力气怎么比不过他们?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女子学堂的人的思想果然很反动,居然妄想超越男人?就是真的开放科举给她们,她们也绝不可能考得上!
“当然,看不起女人还只是让我失望而已,让我鄙视的是,你们或者有姐妹,或者有女儿,就算都没有,也总有认识的姑娘,当你们听说我们学堂的学生被哄骗进去,受人糟蹋的时候,至少应该有一点恻隐之心,来找我对质,谴责我,举报我,让我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你们什么都没做。没有一个人来找我。”
“你们就悠闲地坐在这里,点上一壶茶两件点心,聆听他人加工过的谣言,然后自己再加工一遍,说给其他人听,收获几声惊叹,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
原先还满脸愤慨,想要和苏含玉争辩一番的男人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苏含玉试图证明女人比男人强,他们有无数个例子反驳,但是她没有揪着那一点,而是提醒他们,你们既然认为自己强,女人弱,女人是保护对象,那么,在听说有女孩被人糟蹋的时候,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反而热衷于散播谣言?
是啊,为什么呢?
“你们散布的每一句谣言,都如同一支毒箭,扎在被诋毁者的身上,她们的自尊,她们的人格,她们的心灵,就这么被你们踩在脚下,倘若她们承受不起,寻了死,你们全都是凶手。”
“所以,我看不起你们,一边抬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一边饮着无辜者的鲜血,你们的强大,不用来保护弱小,而是用来欺凌弱者,用来践踏生命,这种强大, 我宁可不要。”
茶馆的男人被她说得全都抬不起头来,挤在茶馆门口看热闹的人们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恃强凌弱过,他们听到这样的谣言,有没有想过去求证。
说到这里,苏含玉话锋一转,“当然,你们只是助纣为孽,并非罪魁祸首,若是没人挑拨,也不会联想到那么龌蹉的事,虽然我憎恨每一个散布谣言的人,但我并不打算追究所有人的责任,若是你们能帮忙找出幕后主使,我可以放你们一马,否则,只能让巡捕把你们带走了。”
是哦,造谣是要坐牢的。
茶馆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已经痛晕过去,还在不断流血的苟六,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心头。
若是他们不好好配合,苟六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跟他一样,被捉到大牢里去。
于是,平时臭味相投,乐于传播八卦绯闻,致力于诋毁他人的这些人,全都开始举报身边的人。
“我原本不相信,是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才信的。”
“我是听他传的。”
“你胡说!我好几天没来茶馆,怎么可能是我跟你说的!”
“你还想狡辩,你跟我说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要不是你昨晚突然拉肚子,早就跟苟六他们一块去闯女子学堂了。”
沈仲年心里大感不妙,他迅速抬头扫视了一遍茶馆里的人,想看看羊老秀才在不在,见他不在,一颗心落了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老迈身影被那扔飞刀的女子扯进茶馆,不是羊老秀才又是谁。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互相举报(八更)
沈仲年赶紧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墙缝里面,不让任何人看见。
羊老秀才刚被扔进来,就有好几个人指着他道:“最开始是他说的!他就是罪魁祸首!”
羊老秀才来茶馆的时候,茶馆已经被巡捕封起来了,进出不得,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凑在门口看热闹,没想到看着看着,里面就开始互相举报了。
他便想偷偷溜走,没想到刚转过身子,就被人揪着衣领扔了进来,一个站不稳,差点扑到地上。
正想骂两句,就听到茶馆里的人说他是罪魁祸首,那还得了!
“我不是罪魁祸首!沈仲年才是!鹿鸣书院的人来茶馆揍他的时候,他跟我这么说的。沈仲年呢?他天天都来茶馆的,肯定也在这里。”
说着四处张望起来。
这老东西!
沈仲年心中暗骂,亏他平日待他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一开口就把他供了出来,这破地方就没个讲道义的人!
他趁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羊老秀才,蹲坐到地上,躲在前面的人身后,竭力不让羊老秀才发现他在这里。
哪里知道羊老秀才人老眼不花,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之后,一语道破他的藏身之地。
“他在那里!你们问问他就知道,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过来,沈仲年便是想假装自己不存在,也不可能,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皱褶,一脸平静地看向羊老秀才。
“您老不能为了自己脱罪,就胡乱指认别人,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女子学堂的学生被糟蹋的话。”
“你别狡辩了,分明就是你散布的谣言。”羊老秀才愤怒道。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散布过什么谣言,”沈仲年摇了摇头,“我顶多感叹了一下女子学堂的学生家长不容易,毕竟五两银子学费也不便宜。”
“你才不是这样说的!”
羊老秀才回想了一下当初两人的对话,面色顿时黑得跟浓墨似的。
沈仲年确实没有直接说女子学堂的坏话,他只是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比如“什么情况下男人愿意讨好女人”,以及“他们昨晚几点回客栈的”,让他以为鹿鸣书院的人在女子学堂过了夜,和她们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确实没有直接说,但这不是暗示是什么!
这人城府太深了,他一早就想到可能会有人追究源头,所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而他,则跟个傻子似的,替他冲锋陷阵,一头栽进坑里。
“哼,你要不是你暗示,我会联想那么多吗?以为这样就能脱身?可别忘了,最开始传女子学堂输给鹿鸣书院的就是你,人家鹿鸣书院的人还过来打了你一顿!你肯定和女子学堂不对付,才整天煽风点火。”
沈仲年一脸无辜,“我以为您老是个正派人,谁知道你想法这么污,一句话就能联想出一场大戏,总不能因此推到我头上吧。”
当时又没有别的人听见他们说话,他就不信羊老秀才能指证自己。
然而,他似乎忘了苟六是怎么招供的,苏含玉之所以肯轻易放过其他人,是因为他们虽然内心丑陋,一副虚伪嘴脸,一开始却和女子学堂无仇无怨,顶多说两句闲话。
可是沈仲年完全不一样,他处心积虑地策划了一出又一出,目的就是要置他们女子学堂于死地,更确切地说,想要置她苏含玉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