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官兵,他又带人将院里院外检查了一遍。
翌日,余慧心浑浑噩噩地醒来,已经巳时。守在床边的红梅、紫兰将她扶起,她听见外间有谈笑声,疑惑:“外头……”
红梅小声道:“有客来了。”
余慧心皱着眉:“昨晚……”
“小姐别怕,贼人已经跑了。”紫兰道。
余慧心:“……”果真遭了贼,不是做梦!
原本她是要帮忙招呼客人的,经历了这一场,段氏和余老爷都担心她,自然不叫她了。段氏得知她醒了,将眼前的客人带去陈氏那里看孩子,好让她回房去。若有人问起,就说她病了。
余慧心回到自己小院,丫头们正在打扫,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她走进卧室,发现少了个花架,问:“豆腐呢?”
端着茶进来的青竹一怔,顿时湿了眼眶:“还活着呢。”
“……”这是什么回答?!
余慧心赶紧让她带自己去看,才知豆腐被削掉了一只爪子。昨夜……是它救了自己么?
她记得听到它惨叫之后,追她的人好像停顿了片刻。如若不然,那刀怕是落到自己身上了吧?
余慧心的眼泪啪嗒落在窝里。
豆腐的身体轻轻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定是因为疼。
余慧心泪水决堤,伸手想握住它包扎着的爪子,又怕它更难受。
她收回手:“大夫怎么说?”
墨菊是一直守着豆腐的,道:“大夫……大夫也没什么办法。”
“喵……”豆豆毛茸茸的脑袋从脚边钻出来,往余慧心身上爬。
余慧心摸了摸它的头。她最近最喜欢它,可现在没心情逗它。
豆豆伸出爪子摸了摸她的手,见她不理自己,犹豫片刻爬到豆腐窝边去了。
余慧心继续抹泪。
“小姐。”紫兰劝道,“你还没吃东西呢。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下再来看豆腐。”
余慧心没回答,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用饭、洗脸、更衣。今日做满月酒,她得打起精神来。
打扮好,她问:“给豆腐治伤的大夫哪里来的?”
“外头给马看病的大夫,也找了给人看的。”红梅说。
余慧心点点头。以此时的生活条件,肯定是没有宠物医生的。不过这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但对王公贵族可不一定。也不知裴家有没有专门给猫狗看病的,或许可以找裴义淳问一问……
正想着,斤丫跑进来:“小姐,裴小姐来了。”
“我去看看!”紫兰赶紧道,先出去了。
余慧心和红梅紧跟着出去,走出正厅,见紫兰笑眯眯地将裴骊珠迎了进来。
“慧心姐姐——”裴骊珠走过来,笑着伸出双手。
余慧心抱住她,哭了起来。
裴骊珠吓了一跳:“慧心姐姐,你怎么、怎么了?”
“我家豆腐没命了……”余慧心哭道。
片刻后,她带裴骊珠去看豆腐。
裴骊珠惊道:“怎会如此?!”
“昨夜有强盗闯进我房间——”
“小姐!”红梅和紫兰大急。
余慧心:“怎么了?”
红梅、紫兰:“……”
裴骊珠轻轻一笑,对余慧心道:“姐姐莫担心,我家有大夫专门给猫狗治病的,我这就让人去带过来。”
“这……”余慧心不好意思了,“还是明日吧。”
“豆腐伤成这样,怎么能耽搁?”裴骊珠转身叫银匣,“你去找六哥,跟他说一声,让他去办,不许说遭贼的事!”
“是!”银匣马上去了。
不到晌午,大夫来了。专给猫狗看病的,伺候得果然精细些,但也不敢说能救活。毕竟人若伤成这样,也是看命的;普通百姓的猫猫狗狗伤成这样,都不可能用药,全看它自己能不能活。
余慧心擦了擦泪,不再奢求什么,让红梅给了赏钱,又安排对方去外头吃酒。
今日做酒,她也不好继续伤心了,带着裴骊珠去陈氏房里。
陈氏生母不在了,她一庶出嫁给商户,生了个女儿做满月酒,在娘家算不得什么,嫡母没亲自来,派了陈氏庶出的二哥的媳妇来。
余慧心和裴骊珠去时,陈二嫂还在房里陪着陈氏。
余慧心见过陈二嫂。陈氏怀孕时,陈家派人来看过几次,基本都是派她来。平常余家做事,也大多是陈二嫂来应酬。
陈氏在家时,和陈二嫂没说过几句话,如今走动得多了,倒生出几分感情来。陈二嫂在家谨小慎微,来到余家也不摆什么谱,余家上下都很喜欢她。
余慧心介绍了她和裴骊珠认识,没提裴骊珠的家世,只说是自己的朋友,而后拉着她问:“二嫂最近好吗?我今日身上不舒坦,刚刚没去迎接你,二嫂莫怪呀。”
“不碍事的。”陈二嫂笑道,“刚刚正聊着你,想去看看你呢。”
“我就觉得有人念叨我,以为是嫂子,就过来了,没想到是嫂子的嫂子。”
陈氏一笑:“就你会说话。”
“月儿呢?”
“在睡觉。”
“带我和骊珠去看看!”
陈氏马上带她们去。没一会,上房来人说开宴了,陈氏就抱着孩子和她们去上房。
吃过午饭不久,裴骊珠告辞。余慧心将她送到二门,碰到来接的裴义淳。
裴义淳今日神采飞扬,看着像有什么大喜事似的。余慧心呆了呆,福身问好。
裴义淳回礼,问:“豆腐怎么了?”
一提,余慧心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裴骊珠责怪地看了裴义淳一眼。
裴义淳只好不问了,对余慧心道:“那我明日再让大夫来。”
“不必麻烦了。”余慧心忙道。
裴义淳没再坚持,先带裴骊珠离开了。
次日吃过早饭,余慧心和段氏去陈氏那里看孩子,逗留了一会回到自己院子,去看豆腐。
豆腐颤巍巍地趴在窝里吃东西,碗摆在它脸边,它微微撑起上半身,辛苦地舔着。
余慧心绞着手指,决定还是找裴义淳再借一借兽医。
她对紫兰道:“你去郑家看看,裴公子今日来没来,来了就送个口信给他,说我下午会去茶肆结上个月的账,他要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小姐……”红梅和紫兰都目瞪口呆,这……这不是私会么?
“怎么了?”余慧心看着她们,毫无异色。
二人摇摇头,都不敢吭声,只能安慰自己:小姐不是姑娘了,没那么多避讳的。
紫兰去了一趟,回来道:“裴公子给郑老先生送了螃蟹,让我拿了一篓回来,我放在厨房了。”
“又吃螃蟹呀?”余慧心坐在书桌后练字,“郑老可别再吃多了。”
紫兰笑了笑:“裴公子说他有空会去的。”
余慧心点头,她知道他一定会去的。
下午,她到茶肆时他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大堂一角听马老头说书。待紫兰出现,他知她来了,马上起身去后院。
余慧心正在煮茶,红梅在旁边打下手。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他急匆匆地进门,走到她面前:“我听郑仪说,你家前晚上遭了贼?”
余家前晚敲锣打鼓地抓贼,左邻右舍都有惊动,郑家昨日又上门吃了满月酒,自然问清楚了。
余慧心愣了愣,请他入座,自己也坐下来,道:“不是我家,是我。”
裴义淳呆住。
余慧心叹息:“我越想越觉得蹊跷,那人不像谋财,也不像劫色……”
“…………”劫色怎么可以!!!
“像是害命。”
裴义淳倒吸一口气:“你说详细些!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余慧心摇头,仔细说了当时的情况。梦到他的事当然没说,而且她此时压根儿忘了,只记得那把刀和豆腐。
“怪我。”裴义淳自责,“你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谁会害你?多半是何家……”
“不能够吧?”余慧心一开始也怀疑何家,但想想觉得不合理,“若真有人想我死,他们家首当其冲!既如此,他们还这样做,不是惹人怀疑吗?”
“不管如何,交给我吧。”
裴义淳满腔怒气,何家的嫌疑最大,当然要从他们查起。再说何家仗着宫中有贵妃、自己有兵权,嚣张不是一天两天。在他们眼里,余家只是商户,哪会顾忌什么。而且月初何固刚从河道上回来,这才几天就出了这事,不是他还是谁?!